返回说凤(1 / 1)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首页

离凤如遭雷击,呆呆看着韩飞,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方道:“你说什么?司烨┄┄果曾逃出宫闱?”    韩飞有些奇怪:怎么他一开口竟是先问这个?莫非是被噩耗击得神智迷糊了。当下微微点头:“六国皇宫多有秘道,太女避火而出,并不稀奇。至于未曾带上官人┄┄”唇旁添上一缕安抚的笑意:“想是难途不便,前有阻截,后有追击,颇多艰险,太女心不忍之。”    离凤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既已逃出,为何又再投罗网?”    韩飞起身叹道:“要说你赤凤的这位太女,当真仁爱贤德,令人敬佩不已。她是因为中途见到我胤军屠城,可怜凰都无辜百姓,才去面见王帅,宣讲大义。”    “紫云瞳要屠凰都?”离凤喃喃自语:“她怎地如此丧心病狂?”    韩飞摊开双手,作出一脸无奈之状,却听离凤又问道:“她打过那么多胜仗,攻下那么多城池,从没听说过杀俘屠城,怎么面对一国之都,竟要犯下如此罪行?”    韩飞身子一僵,不想离凤竟有此问,眼睛暗转了几遭,苦笑一声:“官人问的好!韩某领命之时也觉不可思议┄┄王帅解说之后,方知又是一计。”凑近离凤低声说道:“王帅是假命屠城,为逼赤凤太女出降。太女为人,想必官人也知一二:宅心仁厚,爱民如女,怎么忍心看凰都十数万百姓因己而死?”    “是啊!我早就知道┄┄司烨是一位仁君,爱百姓胜于爱她自己┄┄”离凤呆坐听着,忽而凄然一笑:我能嫁于品性如此高洁之人,虽只三日,也是一生之幸!    韩飞见他时哭时笑,暗度其意,半晌方又低声言道:“太女奉上玉玺,愿屈膝以降,保凰都百姓平安。言辞恳切,心意拳拳,动人肺腑。当时,韩某若能做主,必待太女以国礼。可惜王帅她┄┄她对太女说:国君死社稷。你既有贤名,又具风骨,更该舍命殉国!竟罔顾六国盟约,命人将她重投火中┄┄且一直旁观,直到太女烧成了一具焦尸┄┄”    离凤身躯控制不动的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脑中却是无限纷杂凌乱。难道司烨真的死了┄┄可是┄┄    “天妒贤良,令人扼腕而叹┄┄”韩飞假意抹了抹眼角。    过了好半日,离凤缓缓抬起头,哑着嗓子问道:“紫云瞳元服之夜,她的亲卫来禀告军情:说皇宫大火已灭,找到了太女和左相的遗体。她既亲手害死了司烨,为何要当着我这无名无姓的侍寝之人的面假作豪不知情?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韩飞又是一窒。脑中急速思索一番,忽而一笑:“不然!官人有所不知!我家王帅修炼奇功,都是秘密享用男子,对四方切望、又出自赤凤的元服暖床之人是不会临幸的。是故,她本打算第二日将你当众放出,以示仁德。再经由你口,传诵她以皇储之礼安葬赤司烨的慈心,以搏赤凤百姓的爱戴。可惜┄┄她的两个亲卫不明主子意图,竟然给你下了春引┄┄”    离凤一愣:“不是你下的药么?”    “自然不是!”韩飞故作无奈。“王帅护短,将此事赖在了我的头上,又借机报复,打了我三十军棍。”见离凤静默不语,又苦笑一声。“韩某替人受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离凤抬眼看来,又听她说道:“官人中了春引,倒使王帅为难。为声名计-她自然不能使你死去,不管是亲身赐幸,还是命人替解,一夕之后,却都不能再将你放出了。我猜┄┄官人若非告诉了她-自己是赤凤太女正君,必然早被送回上京王府,着意看管了。”    “那她将我放走,又是想达成什么目的?”    韩飞听他终于问到此事,暗中扬了扬眉,假作怜惋:“官人可知你赤凤的雀翎军?”    离凤摇了摇头。听韩飞说道:“雀翎军算是你家太女的私军,人数不多,却皆是精兵。凰都大战前被她遣出在外,以为后援。本来,赤司烨打算逃出宫后凭此保全性命,以图东山再起,可惜┄┄”    离凤眸光也是一黯。    韩飞又道:“不过,她也提前有所安排,万一自己遭逢不幸,就让雀翎军听命于你┄┄”    “啊?”离凤一惊。“我从未听她提起。”    韩飞点了点头。“她若活着,自然不会使你陷进这些政务军情烦难之中。可她身后┄┄”眸中露出怜叹之意:“你是她心爱之人,她怎么舍得让你天涯沦落,无枝可依┄┄有雀翎军保你平安,她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放心了┄┄”    离凤眼眶顿湿,急速淌下一串泪来。    韩飞拿眼觑着他,心中暗暗冷笑。    离凤抹去泪水,轻声问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韩飞一笑:“赤凤太女有傲骨,不惧死;手下的亲卫可不是人人都能效仿。我家王帅的酷刑,有几个能熬得住的?”见离凤低头沉思,又近前说道:    “官人刚才问王帅为何将你送出,理由有三:其一,她使赤凤太女正君暖床,传之六国,令人不齿。王帅是重名之人,岂甘担此恶誉!    其二,她使你孤身在外,便于雀翎军前来联络,到时才好一网打尽。    其三,赤司炀知道你回了徽州家中,必起觊觎之心。小姨子强霸居孀的姐夫,这在民间也为人诟病,何况皇族?反观她自己,不贪美色,更重国统,千里送太女未亡人归家┄┄”     离凤闭了闭眼睛,只觉浑身冷彻。    韩飞微微眯起眼,长叹一声:“我家王帅心机之深沉,六国之中无有可匹敌者。可惜了赤司烨┄┄为民请命,竟被焚成焦骨。”    离凤软在椅上,只觉周身一丝力气也无,眼前阵阵发黑。韩飞静静看着他,忽而又道:“雀翎军失了主上,又寻不到你这正君。便以为太女复仇为己任,三番五次去刺杀英王┄┄这不就是送死?王帅武功之强悍,谋算之精到,岂是她们可能比拟的。这些时日,不知已死了多少人了。”    “啊?”离凤一惊。不及细想,就向韩飞求道:“韩将军,能否给她们捎个话,说我就在此处┄┄”     韩飞瞅着她,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官人,你这是要陷韩某于背主叛国之地啊!”    离凤回过神来,知自己失言,默默垂下头。    韩飞微微一笑:“官人虽是赤凤太女正君,可也是我家王帅元服侍寝之人。韩某见着官人流落在外,应当立刻上禀王帅,妥善护送你回凰都。”见离凤脸色瞬间煞白,又说道:“可我心有不忍┄┄唉!也罢!过两日,我着人护你离开赤凤,寻一安身之处。只是┄┄韩某可留下一些衣食银两,却不能使一兵一卒守候。出了此门,你我不再有任何牵扯,我更不能被官人驱使,为你通风报信。官人可明白?”    离凤也不言语。听韩飞继续说道:“我劝官人莫要再惦念雀翎军了,就由着她们作一支忠军,为主上效死吧!官人是池家唯一还活着的子嗣,又是太女唯一牵肠挂肚之人,若也去寻了死路,这世间还有谁会证左相的清白,会为池姓一门叫屈;又有谁还念着赤凤太女的恩情,为她年节祭扫?”说到此处,长叹一声:“我劝官人一句,还是走吧┄┄隐姓埋名,嫁人生女。只要你过得好,左相与太女在黄泉碧落也能瞑目了!”    离凤眼角挂着泪,凄惨笑道:“我抛下国仇家恨,嫁人生女,娘亲和太女还能在地府瞑目?我任由池家冤沉泉底,任由雀翎孤军舍身赴死,自己还能过得安好?”    “那你还想怎样?也去报仇?”韩飞一脸同情的瞅着他:“那日在凰都初见官人,你为救凤国无辜男子,挺身而出,曾说过一句:愿以身饲虎,解救众生。韩某不胜感叹,谓官人与太女真是天生一对,皆心地温良,眷爱子民。可是┄┄仁心未必皆有善报。官人莫要重蹈太女覆辙。有些仇,报不了┄┄不可强求┄┄”     韩飞走至窗前,幽幽说道:“飞自幼丧父,与长兄情意最笃,他嫁于紫云程为正君┄┄三年前,上京变乱,英王提兵血洗豫王府,长兄与我小侄女都没活下来┄┄消息传回,我娘卧床三月不起;飞则日日流连酒肆,醉生梦死┄┄可如今,娘亲与我皆在英王帐下,征战四方,俯首听命。午夜梦回,官人可知飞心中是何滋味?”    离凤默默不言。    韩飞甩了甩头,轻嗤一笑:“可王帅是大胤柱石,飞不能杀之报仇,不能以私怨动摇国本!往事已矣,忘掉就是┄┄    官人再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就使人来告诉一声,我为官人安排。”言罢,命韩玉带公公们进来,嘱咐一番,簇拥着离凤去了。    这里,韩玉反手带上房门,不解的问道:“将军,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要把这美人放走?”    “怎么可能放走?”韩飞坐在榻上,闻言一笑:“我是要把他送回紫云瞳身边。他若心甘情愿,岂不更好?”    韩玉似乎恍然大悟:“您是要施美人计,让他逮着空子去刺杀那主儿?”    “倒不指望他现今有这个本事!”韩飞摇了摇头。“先楔一颗钉子进去。他就是什么都不做,凭这个赤凤太女正君的身份,白待在紫云瞳身边,也有用处。何况┄┄我今天与他一番深谈,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至于能做些什么┄┄咱们慢慢教他。”    “可是┄┄”韩玉挠了挠头。“他能听您的话么?”    韩飞咧唇一笑:“自是不能!可他会听雀翎军首领的意见。”    “赤司烨的雀翎军?”韩玉奇道:“不是在凰都早被您收拾干净了么?哪儿还有┄┄”    “闭嘴!”韩飞立起眼睛,低喝一声。“蠢货!我说有,便有!”    “是!是!”韩玉赶紧垂头撤步,恭敬答道。等韩飞消了火气,才小心翼翼的又问道: “您说那主儿会不会暗里把这美人杀了?”    “不可能!” 韩飞白了她一眼。“那样容貌性情的男子,谁不稀罕?你刚才鼻血都流成河了,以为我没看见?”    韩玉赶紧一捂鼻子。听韩飞又道:“紫云瞳将池家长子送回徽州这步棋走得甚妙!一举数得!或许其中也有借刀杀人这一层意思。只是没想到赤司炀狠不下心肠,把池家一门都宰了,惟独舍不了绝色美人,偏巧就又落回了我手中。我借此作势,大张旗鼓的把这个烫手山芋再给她送回凰都┄┄莫说杀?怕是日后她都要费心护着了!”    “妙!”韩玉一伸大拇指。却又疑道:“那┄┄池大官人会不会自尽?我看他刚才出去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韩飞想了想,缓缓摇头:“有时候,仇恨会让人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