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内外,不过一墙之隔,皆是人笑语喧,热闹非凡。 见小夭扶起了聂赢,坐回席上,麒国太女青戈的正君便当先笑道:“不想英王能在洛川成亲,又是娶得如花美眷,当真可喜可贺!”言到此处,瞟了凌霄宫主一眼,笑含深意:“侧君风姿令人倾倒,最是这一双凤眸,顾盼生春,难怪英王流连不已┉┉” 不少青麒重臣的内眷皆向凌霄宫主望去,见他只是安静的坐着,脸上笑容一丝未褪。 聂赢谨慎答道:“您过誉了┉┉” 那位太女正君使人奉上厚礼:“英王与太女殿下交好,我与侧君也是一见如故,改日请来府中欢聚┉┉” 聂赢起身致谢,命小夭将礼物收下。 素问见众人又都看向了自己,放下茶盏,款款儿笑道:“侧君文武双全,令人钦佩!听说在芦城曾三败英王,本宫甚是好奇。” 聂赢垂眸答道:“此英王玩笑之言,奴家并无这样的本事┉┉” “呵呵┉┉”素问眉梢一挑:“侧君何必过谦?聂氏乃玄龙名门,冠军侯乃当世良将,家学渊源,必是不凡!侧君胸有沟壑,腹有韬略,提枪能战,御马能征,远胜闺阁中人!英王慧眼识珠,一纸求亲国书,就收服英才,为己所用。啧啧,真是划算的很!” 聂赢眸色略沉,未及答话,便听叶恒在侧言道:“王主得侧君固然如虎添翼,然侧君遇王主,英才方有用武之地。” 素问微微一笑:“这样说来,侧君是预备替英王征伐四方了?哎呀,能败英王的人都被她招揽到了身边,普天之下哪里还寻得到对手啊┉┉” 叶恒一皱眉,方要抗辩,却见沁阳对着自己斥道:“叶恒,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闭嘴!” 叶恒脸色一白,默默退回了人群之后。从奕、清涟、冯晚皆生同情之意,频频向他看去;沈莫挨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只觉一片冰凉。 沁阳虽恼叶恒多话,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素问,正在烦恼之中,忽听韩越冷哼了一声:“英王自是举世无双!难怪元寿宫主您羡慕到这个份儿上!其实要说对手,葛相若年轻三十岁,也能拉开射日弓,倒也不是不能比拟一二!” 素问眉棱突突一跳,玉面如含飞霜。 众人皆缄口不言,场面极是尴尬,忽听碧落大祭司说道:“聂侧君,你大喜之日,神山亦有一礼相送!” “不敢当!”聂赢连忙起身。 碧落大祭司一抬手,黑衣神使奉上一只托盘,里面摆放着一张红色符贴:“这是我方才念的那篇婚缄!里面的教导之词,为人夫者该当牢记!” “是!”聂赢恭敬的双手接过托盘。 素问暗嗤一声:婚缄里面的教导之词?无非是告诉男人,谨守礼法,三从四德,凡事皆当遵从妻主之意。紫云瞳说往东,聂赢你就不要往西;紫云瞳说要你安守闺阁,聂赢你就不要随便出门;紫云瞳若叫你忘了玄龙,屈从紫胤,聂赢啊聂赢,你又当如何? 碧落大祭司重新就座,微咳之后,又添了一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天神传下婚缄,作为男人言行举止的典范,尔等均需习学,终身不可懈怠!”即命黑衣神使:“今日所来男子,各奉一纸,以彰神明警示之意。” 众人只得起身,一一恭领了天神符贴,又进奉了金银,以示诚心!素问和韩越忽瞪一眼,心中都道:你回去好好学学吧,该怎么当个循规蹈矩的男人!这般放肆无忌,真是令人生厌! 一场风波过去,素问向身后命道:“送上本宫的礼物,给侧君添妆!”连说两次,都无人应声。 素问回头一看,却见捧着匣子的是柳昔,不知何故正一副痴呆模样,盯着聂赢。素问不动声色,以桌案掩饰着,偷偷伸脚过去狠踩了他一下。 “哎呦!”柳昔疼得呲牙咧嘴,却也不敢发作,走至聂赢面前,躬身奉上了玉匣:“侧君,这是十八颗西海明珠,光华璀璨,浊世仅见,可佩,可镶,亦可做照明之用,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怎么这样啰嗦?素问听得大皱眉头。 聂赢也觉奇怪,但前番在普阳大道曾亲眼见过这个小丑八怪的精灵之处,倒未多想,只命小夭接过,再谢素问。 柳昔深深看了聂赢一眼,慢慢撤步回去,倒似有些不舍之意。 继而,凌霄宫主也送上了一份厚礼,他却并未多言,只睁着一双天真含笑的空茫眼睛,说了“后会有期”四字。 接下来便到玄龙席上,那里坐着一位年轻男子,衣饰华丽,眉眼精干,口齿也颇为伶俐:“我与侧君早就熟识,可算得上是个娘家人了,呵呵!” 聂赢眸光沉静,并没答话,此人他确实不算陌生,是玄心平的侧夫宿赫。当年玄心平为求娶自己,对宿家食言,只将其子娶为了侧夫,宿赫为此忿恨不已。待等聂府势败,自己屈从于玄承荫当了色奴,他可没少来西园作践。 青麒众臣的内眷,早打听清楚了聂赢与大司马府的旧联,如今都等着要看笑话,便有几人带头哄道:“谁不知道聂侧君是从大司马府里出来的!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让大家瞧瞧吧,这娘家人都给陪嫁了什么宝贝东西啊?” 宿赫与陪在自己身边的王公公相视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大司马有几句贴心话嘱咐侧君:听说英王颇有些不同常人之处,你也用不着害怕,只把素日大司马教过的法子一一用上,必能应付得了┉┉” “你┉┉” 聂赢抬手拦住恨怒交加的大蛮,黯沉的凤眸直视宿赫。 堂内一片窃窃私语,连外面喧闹之声似乎都小了许多。柳昔担忧的看了看聂赢,忽而弯下腰低声向素问求道:“宫主,您说话管用,别让他胡言乱语了,行不行?” 素问一愣。 宿赫吃吃笑道:“看侧君的意思,怎么像是忘了?这多半年里,那些十八式、二十四式的功夫哪夜不得轮上一遍,你不是早就操练熟了么?若是怕以前虚淘了身子,如今气力不够,还有的是药汤药饼可用,什么“重楼飞鹊”,“雪丁紫见”,“花潇夜狂”┉┉像“春引”劲力太小,恐不顶用;“酴釄”倒是不错,大司马说,你一宿用上两三回,不妨事的┉┉” “┉┉”内堂鸦雀无声。 聂赢面色褪尽红润,却仍是一言不发。小夭看着自家少爷,痛惜万端,几次去抹眼睛,泪珠仍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沈莫“嘿”了一声:“聂赢就这么忍着,真够窝囊的。” “新嫁郎坐席,不能驳别人的赠言┉┉”叶恒低低言道:“他这几日顾虑重重,便是深知这一关难过┉┉” 阿赢!顾崇在大祭司的面纱之下狠狠咬紧了下唇:我是不是不该逼你┉┉我┉┉ 离凤只拿眼睛瞧着聂赢,倒是心有戚戚焉!沁阳、从奕、清涟、冯晚何曾听过这些混账话,一时都脸红如血,不知该如何为他分辩。 韩越却是怒急,猛的一拍桌案:“有这样的添妆赠言么?你不会说人话,就请免开尊口!” “呦!”宿赫撇了撇嘴:“这位少爷,您年纪小,见识也不多啊!这男儿出阁,最要紧的一事就是得把妻主伺候满意!添妆赠言,不正是该赠这些“有用”的话么!大司马还说了,她使人描了几张画,格外逼真,都是侧君以前喜欢的姿势,特别是有个冠名“彩虹桥”的,把人绑在┉┉” “宫主┉┉”柳昔急切的又拽素问的衣裳。 素问也着实听不下去了,淡淡开口将宿赫打断:“这是内堂,大司马有什么话,在外面自然会对英王言讲,阁下就不必重复了┉┉” “┉┉”宿赫一窒:大司马对英王言讲?那不是找死!这内堂才不同呢,紫云瞳不方便进来,正好羞一羞聂赢!倒是雪璃元寿宫主不能不尊重,他既发了话,我只能听从┉┉这般一想,转头便命王公公:“那就送上礼物吧┉┉” 王公公笑答:“是!”捧过一个皮质大盒子来,朝聂赢阴冷一笑,“忽”的一把掀开,露出里面形形色.色的各种器物:皮鞭、锁具、玉势,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玩意┉┉ “啊┉┉”沁阳一捂眼睛,根本不敢看下去。 宿赫笑道:“都是比照着以前侧君用过的东西新做的,这是大司马一番心意!”说着走上前来,随手拣出一条缠着金丝的小皮鞭,轻轻甩了两下:“大司马最喜欢这个了,特别是打在男人那里的时候┉┉” “哼!”忽而间,门口传来一个女子冷怒的哼声,听得众人都是一凛。 紫云瞳?王公公一愣:她怎么毫无顾忌,居然回来了┉┉ 云瞳疾步迈进内堂,停至宿赫面前,打量了他一番:“婆婆有何床事喜好,女婿竟然知道得这般清楚!大司马府的奇谈怪事,真叫本王刮目相看┉┉” “┉┉”宿赫一呆。 “玄心平这女儿当的尤其孝顺,什么东西,什么人,都舍得往亲娘那里送┉┉”云瞳嗤笑了一声。 “你┉┉”宿赫倒退几步,刹时脸色惨白:这话传出去,自己名节不保,哪里还有活路┉┉ 王公公眉头一皱,立刻避重就轻的笑道:“英王说笑了!若论大司马的喜好,您新娶的侧君最是清楚,您要也同大家一样好奇,不妨问问他去!”言罢,眼睛往皮盒子里一瞟。 “啪”的一声,云瞳猛地阖上盖子,眸中射出要杀人的凶光。 王公公骇得一凛,却仍是咬牙说道:“怎么,英王不信?天底下谁都知道的事,瞒也是瞒不住的!” “┉┉”云瞳大怒,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颈。 “啊┉┉”众人一惊。 “英王!”碧落大祭司当先喊道。 “王主!”叶恒奔过来拽住云瞳的手臂,连连摇头:婚宴杀人见血,太不吉利了┉┉ “王主,别┉┉”身后传来聂赢求恳的声音。 他几步走近,轻轻的握住云瞳的手背,一点一点的移开了王公公的咽喉。 “咳咳┉┉”王公公满脸红紫,几乎就要晕倒,却见聂赢盯着自己,凤眸仍如秋水般沉静。 “大司马的赠言可讲完了?”聂赢问向他和宿赫两人。 宿赫被刚才一幕吓得直哆嗦,闻言赶紧点了点头。 “那好┉┉”聂赢松开云瞳的手,对她躬身一福:“妻主!我有几句话想回复大司马,请您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