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娶池敏?” “┉┉正是!”赤司炀在葛千华凌厉的目光逼视之下,不得不咬着牙根应承,心头却是懊恼之极:“你霸占他许久,还不打算还来么?” “哼┉┉”云瞳眸色微沉,冷冷又问:“那,你有何资格娶他?” 众人一愣,葛千华刚要说话,就见赤司炀勃然大怒:“本殿是赤凤嗣位皇女┉┉” “赤凤已亡!”云瞳冷声压制住她的叫嚣。 “┉┉” 众人都是一凛,葛千华眉头大皱,心底也升起了一丝凉意。 “紫云瞳,你┉┉”赤司炀指着云瞳,怒得说不出话来。 “胤武德三年十二月初四,凤国末帝赤连凌崩于徽州。她的三位皇女谒进上京,奉国玺御印于我主驾前,削国号,脱皇籍,俯首为臣。并请大胤襄助,捉拿弑杀君母、屠戮良民、谋害姐妹的逆贼赤司炀!”云瞳盯着她一字一句言道:“圣上已允其请,并昭告天下,发四国令通缉于你,想必雪璃、青麒、玄龙、金乌皆已收到。” “啊┉┉”赤司炀一惊:“四国令┉┉” “英王!”葛千华立刻接口:“本相并没有接到紫胤发来的四国令!” 云瞳朝她礼貌一笑:“此令已入玉渊,奉于雪璃幼主,相国大人远来洛川,自然不曾见到。” 葛千华一窒,暗生恼恨:这是讽我不是大璃皇帝┉┉ “那本后怎么也没接着?”李后故作疑惑,暗与孟绰交换了个眼色:我虽不愿四城有失,可赤司炀毕竟还算个筹码,轻易丢弃,大不划算┉┉ 云瞳瞟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问向青戈:“太女殿下?” “嗯┉┉”青戈会意,忙不迭的大声宣布:“英王亲把令书交给了我,我今晨已奉与母皇!” “你┉┉”李后见她摆出一副扬眉吐气的派头,不由大怒:这个笨蛋,和赤凤那几个贪生怕死的皇女有何两样,都是心甘情愿的要当紫云瞳的傀儡! 青戈却白了他一眼:我早就与母皇说过,庇护赤司炀,得罪紫胤绝没有好处。难得英王知道我的苦心,事事都肯与相商┉┉ “自碧落王朝覆灭,六国先主每邀会盟,便传此令┉┉”云瞳看向众人:“今赤凤去国,我主圣上请四位陛下齐聚上京,一为公审赤司炀谋国戮民之罪!二为领略我大胤山河壮美之姿┉┉” 葛千华嘴角一抽:好你个紫云瞳┉┉ 喜堂之内,素问暗暗拿眼扫了众人一圈,见凌霄宫主兀自沉思,聂赢垂眸静默,叶恒却是了悟一笑:领略山河壮美之姿?真好说辞。让尔四国知晓,赤凤疆土已为大胤所有,再无赤姓国祚,又何谈皇女嗣位,更遑论赤连凌的什么前诏后命┉┉ 紫云瞳搬出胤皇与四国令,难道是不准备让出池敏了┉┉素问的目光最后落于离凤身上:拿“自己行事不能与圣意相悖”当借口拒绝葛千华,倒也说的过去┉┉ “你们┉┉简直丧心病狂┉┉”赤司炀急不择言,连连怒吼。 “丧心病狂的是你!”云瞳一拍桌案:“赤司炀,你条条大罪在身,不低头伏法,还敢妄言┉┉” “紫云瞳你敢诬陷本殿┉┉”赤司炀脸孔狰狞:“本殿有何罪过?” “你有何罪过?哼!”云瞳怒目瞪来:“难道还需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么┉┉你觊觎皇储大位,贪慕池敏美貌,借池燕琼之手献出凰都,火焚禁城,困死了太女赤司烨!” “嗬┉┉原来如此!”凌讶脑筋转的极快,嗤笑一声,接了个话茬:“为抢夺家产,为霸占没过门的姐夫,杀了和自己相争的姐姐┉┉” “┉┉”左金吾将军在赤司炀身后一捂额头,暗暗叫苦:殿下,赵公公被您赶出门去了,这会儿您得自己反驳啊!怎么不说话呢? “池敏侥幸不死,意外来到我身边,本可享一世安稳。谁知你贼心不改,竟使人将他半途劫走!”云瞳眯眼怒哼:“赤司炀,你好大的胆子┉┉” 葛千华听得一皱眉:紫云瞳这番指斥的语气比之方才更进一步,难道她会不贪四城之利? “池敏归家,你仍起歹意,胁迫其姐将他送入自己府中,逼.奸未遂┉┉”云瞳已听小北详述过池府之事,眸中起了一片阴鸷:“之后,我大军围攻徽州,你抵挡不住,便起了弑君夺位,举丧求和,拖延战事的念头。最终,那个替你动手的人,就是池燕琼之女池慧┉┉” “啊┉┉” 离凤大惊失色,颤巍巍方一起身就扑倒在地,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你┉┉胡说┉┉胡说八道┉┉”赤司炀脸色青灰一片,万没料到紫云瞳会提及池慧。 “哼!”云瞳冷笑一声:“池燕琼久与赤司烨共事,深知其人徒有虚表,平庸无能,因而选中了你┉┉她以为你是个有担当,有抱负,能文能武的救世英才,故而全心报效,舍身相助。为你能成大事,还忍心舍弃了自己心爱的儿子,送他入宫,好让太女放心,乖乖留在凰都等死!哼!至于其女池慧,更是愚蠢不堪,巴结你不遗余力,居然想学其母也为你立一奇功,日后能安享尊荣,长保禄位。可她行事不秘,竟然泄露了风声┉┉” “紫云瞳,明明是你一心要亡我大凤,不肯罢兵,四处造谣,说本殿如何如何┉┉”赤司炀气急败坏:“你┉┉” “给你造谣?”云瞳一嗤:“何用本王多此一举!你杀了池慧全家,便将如山铁证摆到了世人面前!” “啊┉┉”众人都是一愣,葛千华也是皱眉暗暗思索。 三月与六月对视一眼,皆在心中嗤笑:这位赤凤三殿下难得与王主不谋而合一回,王主怎么给她传的闲话,她就怎么亦步亦趋的干了个彻底┉┉ “耳闻流言肆起,眼见四国不援,又担心失去民望,害怕我大军破城,你忧急惶恐之下,将谋国之罪全部推到了池家身上,妄图以此洗白自己,早日登基。为了坐实池家通敌大罪,你使人抛出了池燕琼私献凰都的证据,有物证,更有人证!”云瞳忽然一笑:“赤司炀,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蠢!本王原本只是怀疑,可你却哭着喊着送来如此大礼,本王想不收都不成┉┉” “啊┉┉”赤司炀直是呆若木鸡。 “这┉┉”玄心平皱眉问道:“即便池燕琼献城是真,也不能说明就是三殿下指使她的!何况,池慧已死,说她弑君,也是无所对证。” “不然!”云瞳瞥了她一眼:“池慧被人弹劾,居然一语未辩,尔道为何?” “自然是做贼心虚了!”凌讶替众人答道。 “此其一┉┉”云瞳一笑:“再者,她母亲献城,她自己弑君皆为赤司炀指使,在她想来,此拥戴之功无以伦比,赤司炀岂不感佩,如何能做出卸磨杀驴之举。” 离凤呆呆听着,忽而想起那日在家中,池慧说的一番话来:只要殿下相信池家,池家就是清白的,至于别人怎么想,有何要紧?稍安毋躁,且等上一刻,朝廷自然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池慧在朝堂之上不能辩,也不敢辩。可听着别人指责自己一家,到底心有不甘,因而私底下找人发了不少牢骚!”云瞳看向赤司炀:“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怎么用了这样一个脑子不灵光,手脚不利落,嘴巴还不严实的蠢货给自己办事。谁说虎母无犬女呢?池燕琼精明一世,到头来把全家都葬送在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身上。当然,她看错了你,也是咎由自取!” 离凤闭了闭眼睛,想起最后一次见池慧,她那明暗不定的眼光,忧虑烦闷的神态┉┉当时只觉她说的那些话懦弱,迂腐,前后矛盾,不可思议,如今细细想来,却都别有隐衷。是了,她自小做了什么以为了不得的事,总要变着法子的显露一番,却又不肯直说,等着你猜,你问,你惊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告诉弟弟们三殿下弑君的谣言,还说她是受人“蛊惑”,其实是想暗示些什么┉┉ “你看池慧如此不老实,急迫之下将她全家下狱,不审即杀!”云瞳冷笑一声:“可是太急了,都没有好好想一想:池燕琼位居左相,多年经营,势力不小,门生故吏之中颇多忠义才能之士,见池家死得如此凄惨,她们如何不含怨怼。你刚才一再重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怎么不看看自己身边,包括心腹在内,那些朝臣见你如此无情无义,狡兔未逮,走狗已烹,又有谁还肯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又有谁还会不遗余力的为你遮掩弑母夺.权的罪事?赤司炀,你大概还不明白,凤军败的如此之速,凤国亡的如此之快,皆是拜尔所赐!你牺牲了池家,也就卖掉了自己。不怕告诉你,若要明证,哼哼,本王现在手里有的是!” 赤司炀再支持不住,双手抱头,连连后退。 云瞳逼进一步:“赤司炀,你斩杀了池家满门,却仍想着强占池敏。因为你,他才落得无家可归,流徙乱军之中,被转卖至此,困于青楼,历经种种劫难。若非遇到本王,不知他还会遭遇何种不堪!时至今日,你还有脸说要娶他!你还有胆让本王把他送给你?哼!做梦!” 赤司炀直是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左金吾将军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若非我主圣上要会盟五国,公审尔罪,你这颗项上人头,哪里还留得到今日!”云瞳断喝一声,连玄承荫都被骇得哆嗦了一下。 离凤紧紧咬住牙关,心如一团乱麻。待要站起,一阵晕眩,径直又摔倒在地。 “啊,公子┉┉”若怜一声惊叫。 云瞳眉峰一蹙,疾步踏入内堂,扶起离凤,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将他揽了出去。 葛千华眸光沉沉,看着两人走到自己面前。 “相国大人!”云瞳停了一刻,缓缓开口:“云瞳幼时,厄于长门,父君曾有一言教导:夫仕女者,易惧而难胁,畏患而不避义死,欲利而不为所非。四城虽好,厚赠虽重,比之世间道义,犹鸿毛之于泰山。云瞳若应其事,则赤司炀不得其罪,人言臣可弑君,女可弑母,人伦可弃,忠直可丧,神器可窥,恶行可犯。趋利而忘义,贪功而败德,此祸乱之始!废礼义之道,违圣皇之旨,堕先君之言,助恶养奸,姑息成患,此,罪莫大焉,云瞳安敢承受?” 葛千华浑身一震,心上紧弦,轰然而断。 云瞳握在离凤腰间的手臂一紧,沉声言道:“池敏未适司烨,而侍我元服,此姻缘天定,不可弃之!况凌城主方才有言,使男子终身大事用于交易,岂我辈所为!云瞳亦同此心!”言到此处,抬手摘下一粒明珠,直接扣进了离凤的左耳。 众人都是惊呼出声。离凤完全呆住,脑海中一片空白。 “前事如何不必再提!”云瞳定定看着他:“从今以后,你就安心伺候本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