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苑,之所以名为摘星,不仅是指它屹立于高处,伸手可摘星辰,而是八重天的夜空与别处不同。
九天之上,繁辰入空,星海幻变,投于浮云。在摘星苑中,灵气最为浓郁,可凝结成灵晶点点,在如墨夜色中就如同星星萤火一般,耀人夺目。虽身处摘星中,却如漂浮于九天,手抚星辰。
郎月带着萧萧进了摘星苑,她随手挥散空气中弥漫的灵晶结体,将他放在地上,一瞬他就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月打量着他的容貌,除了有些病态的苍白之外,其他地方都要比她今日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甚至比女子还要艳丽上几分。
郎月随意地坐在茶桌旁,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接给了他,萧萧顺势坐在她的身边,低头含笑地轻轻抿着茶水,小口小口地真的跟个孩子一样。郎月余光里的他眉目清浅,动作优雅,总感觉他的真实模样不应该只是一个少年。
“今晚,你我就在这里住一晚,明日我们就去南云山。”郎月轻轻吹开漂浮在杯口的茶叶,正准备一口饮下去的时候,一只纤瘦却坚韧的手挡住了杯口,从她的手里拿走了那杯茶。
郎月疑惑地看着他,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萧萧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朝她摇了摇头,“这茶太粗劣了,比不上你喝的玉露茶的三分之一,你喝不惯的。”
“是喝不惯,可我也不是个那么讲究的人。”她伸手想要拿回那杯茶水,可是萧萧再一次拦住了她。只见他从自己的衣服怀里掏出了一只琉璃瓶,拿起另一只干净的杯子,将琉璃瓶里早就准备好的清茶倒了进去,然后再推到郎月的面前。
郎月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琉璃瓶,这是引泉净灵的仙器——千川,竟然被他用来保存清茶,她一时忍俊不禁,也只有他才能想到用这样的一个仙物大材小用,要是被那些迂腐不化的仙门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样的编排。
“你也是厉害,竟然能在玉瑶山找到这样的宝物,可是只用它来保存清茶,未免有点暴殄天物了。”郎月的眼里蒙上了一层笑意,兴致然然地看着他。
“何为暴殄天物,对我来说,只要是能用在你身上的,都算不得是大材小用,而是用得其所。”他在说话的间隙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略带绯红的唇靠着杯口,慢慢地品尝。
“你也是个娇气的,出个门也准备得挺多。”她放下茶杯,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外面的流萤,一时间很难分清这到底是星辰还是灵晶,不过不得不承认,这里的确是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若是有人在这里修炼的话,修为一定可以提升不少。可是这对于到她这种灵力的人来说,毫无作用。
也不知道那个沅沐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人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还是不要接触得好,可若是他非要来招惹她,她也不介意动一动手。
萧萧盯着眼前的郎月,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眼里都是浓烈的化不开的深沉无渊,如同黑冥漩涡一般,引人坠入不复烈狱。
停雾云云,时雨濛濛,十三无界,郎月皎皎,无论经久多年,哪怕八表同昏,平路伊阻,踏遍千山万水,历经生死轮回,也会再次与你相遇,这是他与她无法分割的牵绊与命运。
“也许,我准备得比你想象得还要充分。”他的语气意味不明,双手搭在桌上交叠在一起,挺直了身子微微前倾,眼里似笑非笑。
郎月偏头看着他最吸引她的眼尾,那点红落在她的心上怎么也消散不去,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
萧萧一时间愣住了,感受到她的指尖落在他的眉梢眼尾处流连的温度,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睫毛痒痒的忍不住颤了颤,连眼神都不知道该落在何处了,大脑一片空白,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心很乱,没有节奏地剧烈跳动着。
连他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脸早已经红了一大片,在周围闪着光斑的灵晶的照耀下,更显得红润娇艳,含羞带怯。郎月看得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尴尬,感觉自己有点做过了,活像一个调戏良家少男的……恶女。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想起他刚才的模样,觉得萧萧平时看着成熟稳重,举止行为不像个孩子,但是在这方面,表现得确实像个未通情事的毛头小子,动不动就会害羞。
郎月起身往床榻走去,“我先睡了,你随意。”有点不知所措,落荒而逃的感觉。
萧萧独自坐在那里,伸手摸了摸她刚才碰过的地方,冰蓝色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唇角上翘,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他转头看了看床榻上闭着眼假寐的郎月,身形一闪化作小白狐,扑到她的怀里。
郎月伸手抱住它,双手轻柔地放在他的背上,语气温柔,“睡吧。”
萧萧看着她精致的侧脸,一脸满足地依偎在她的身侧,想起那年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所说的话,“近千年的羁绊,这次过后,我可能不会再记得你,往后不要再寻我了。”
“人如斗粒,时如沧海,银川茫茫,不言怀人,经此一别,生死不见。”
十三,郎月,一切皆是我甘之如饴,不怨憎,不强求。
此时距离仙门大比的日子还剩下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有许多的仙门弟子都匆匆来了八重天,并且登名入住了浮云阁。至于各家仙门的主事长老要到大比开始前十天左右才会纷纷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