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鬼医:焉知死(2)(1 / 2)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首页

刻在骨骸中的符文束缚了他的灵魂封印的血液反过来被他吸收,成了无尽血煞。zjq他的实力不如生前,但无边无际的怨气与恨意弥补了这一点。

他从棺木中爬起视野中蒙着淡淡血光。怨灵的本质令他渴求活人的血肉,但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失败了。

他承认他是有些惊讶的。纵然他的实力并未完全恢复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

阴森的夜晚,他的视线不受阻碍所以他只需要一侧头就看见了她。

她有乌黑的、发梢微卷的长发,面容如无瑕的美玉轮廓是柔和的眉眼中却又有一点锋锐如剑芒的凛冽之意。当她略略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笑起来,没人能否认她美得晚风都要心醉。

那就是他爱的人是他爱的小姑娘这件事如果他早些知道就好了。

此后的无数次,当他梦回这一夜,他都带着死水般寂静的心境沉默地想,看书就去醋溜文学网如果他早知道就好了。

然而在真正看清她的那个晚上,他只是以为她是个太过俊俏的少年,而她无意流露的施术习惯又暴露了她申屠家出身的习惯。

此后,当他无意碰到她的手腕从脉搏的细微异常中判断出她是女子时,他的那个计划就大致成型了。

他是医者,自幼开始便接触许许多多的病患。他很早就明白,有的人病在躯壳,有的人病在心中。

阿沐便是病在心中。她表面上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实力高强、年轻美丽,似乎没有任何忧愁,但他很快就发现,她内心有异常脆弱的一面:面对他人的善意,她总是小心翼翼、手足无措,一副渴望又绞尽脑汁想要去回报的模样。

多可怜啊。那时,他带着一丝讥讽、一丝可笑,还有许多的恶意,这样高高在上地评断:裴沐是个渴望被爱又得不到爱的可怜人。

所以,当他确认申屠家在世上已经不剩多少血脉之后,他便明白,所有他对申屠家的怨恨、怒火,都要让裴沐来承担。

他要折磨她,要利用她,要将当年他所遭受的痛苦狠狠地还在她身上。

父债子偿、夫债妇还,这笔债,他必须从裴沐身上讨要回来。

……那时,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就是这样笃定地相信这一点,而后才有了接下来的种种。

折磨一个人,有无数的方式,而彻底击溃她的心防、让她自以为得到一切后又全部摧毁,就是最有用的一种。

他一步一步地实施着这个计划。

只是连当时的他自己也说不好,当她趴在他背上、天真地说姜月章你看那朵花真好看的时候当她瞪圆了眼睛看他做饭,然后吃得心满意足,嘀嘀咕咕说自己做饭总是很难吃的时候当她闭着眼吻他,带给他所有活人才有的感受时……

他究竟有没有一点心动,又究竟有没有一点心软?

可能有,也许有,该不该有可都还是有……是有的。他对她心动了,他心软了,当他抓着她的手,从指尖往上亲吻,就差最后一步就什么都做了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还要骗自己,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时他其实隐隐有一份自我厌弃,他总以为自己爱他的小姑娘至深,可为何现在面对仇人至亲也频频动情、忘我地去吻她又抱她?

后来想想,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多少年里他不曾对任何人动心、动意,唯独对于她,他总是很容易就欢喜,很容易就被她牵动一切心神。

他的心意早早就认出了她,每一次不自觉的喜悦与温柔,都是在无声地提示他那个答案那个等同于真相的答案。

是他自己没有认出来。

当人的灵魂被束缚,当戾气与怨恨代替血液、支撑躯体行动时,报复就成了他一切的意义、唯一的目标。

假如申屠遐还活着,他必然会亲手将她千刀万剐。假如那个家族里任何动过手的人还在,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偏偏就在他沉睡的八年里,他们全都死了,只剩下无关紧要的一些人,报复起来有什么用?

只剩裴沐,他只找得到这一个申屠家的嫡系,而且还和申屠遐的血脉那么近。

他不恨她、不去千百倍地报复她,那要去报复谁?

难道他千方百计地复活,最后只能空荡荡地徘徊在这世间?最最起码,他因为那恶毒的血脉而失去了生命,他总要叫他们还回来他总要复活吧?

所有的心软和犹豫,都被恨意与不甘淹没了。

当他从辛秋君那里确认,阿沐的确是申屠嫡脉,而且很可能是申屠遐的亲姐妹申屠琳之后,他就一心一意地将阿沐当成了申屠琳去对待。

再之后,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他走向自己以为的终点,以为自己正在得到想要的事物,而实际上他只是一点点地在失去最重要的人,而他却茫然无知,反而自鸣得意、自以为是。

后来回忆时,连他自己都奇怪。他明明知道他的小姑娘是申屠遥,也并不能确定她有没有背叛自己,而假若是她活着,他是绝无可能故意欺骗她、伤害她的。

而申屠遥是申屠遐的双生妹妹,比任何人的血缘都近。如果他不会伤害申屠遥,为什么以为自己能凛然地折磨一个真正喜欢他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关于他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为什么,而他一个也回答不出。

在烈山之中,他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他以为自己算好了每一步,包括“申屠琳”的崩溃,包括她哭着求他原谅,可怜地、卑微地求他,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种种这些,都是他早已算好的。

但当这一切真正发生,他只是本能地按照计划去做,表现得很冷漠,其实内心依旧在犹豫。他痛恨自己的犹豫,以为自己对仇人动心,所以加倍地忽视了所有直觉的警告。

他忽略得很彻底,自我欺骗也很彻底,以至于当她怔怔地说出自己是申屠遥,问他是不是想让她去死时……

他太过震惊,一时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不过凭着计划好的步骤说了一个“是”字,然后,然后……

他开始恐慌了。

所有被怨愤压制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一震,顿时雪崩似地爆发,瞬间将他淹没。他茫然无措,只能不断试图去问她,去问那个多年前他就很想当面问她的问题。

“小姑娘,你真的背叛了我?”

一遍一遍地问,而她则变得决然又冷漠,避而不答,被问得急了,就冷笑着承认。

她表现得很恶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而只在意她自己,但他分明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当初他爱的那个小姑娘,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试着去将她们做对比,他试着将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影换成阿沐的样子。然后他发现,纵然她表面变了太多,但那点倔强、善良,还有不自觉流露的一丝天真,其实都一模一样。

他害怕了。

他不能想象,如果自己计划的一切……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报复,却成了深深伤害当初那个小姑娘的刀刃……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实在太害怕。他发现,就算当年她是真的背叛了他,他也根本不想去报复她。所有她给他带来的安慰与快乐,都是真切存在的,哪怕最后她反手捅了他一刀,那又如何?根本不值一提!

当他执著地想要做一件事、想要一个人时,他会是个疯子。他自己知道这一点。

他想要他的小姑娘,那就随便她做过什么,他就是要她。

他实在该早一些想通这一点。

但每当人们说“应该”,就意味着实际并非如此。

他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跟着她,呆呆地愤怒又呆呆地失落。此前他以为自己在操控她的情绪,可陡然之间,他成为了被操纵的那一方。

他分明很想留住她。

他分明想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怪过她,哪怕申屠遐那么说了,其实他也并不相信。

他分明想要说,他不要她的命,他只希望她好好活着。如果可以,将她送他的那只小陶猪留给他,这样他可以带着它重归坟墓,只是这一次,他会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

他分明……是想要这样的。

但他哪一样都没有做到。

那只小陶猪被摔碎了,她也不在了。

八年前他就什么都没能做到,八年后也依然如此。他看似手中握着无尽的力量,轻易就能伤害他人,可他真正想要的事物,却总是被碾碎成了微尘,再也找不回来。

他在烈山陵中曾隐约看到过一些画面,恍惚像是他自己。他看见自己握着象征大祭司的乌木杖,站在空旷的平台上,手中紧紧牵着一个人还有夜月下的烈山,他站在高大的树下,低头吹奏古老的埙乐,吹一会儿之后便抬起头,有些紧张而渴盼地问另一个人,是否好听。

她总是在笑阿沐总是在笑。

多少年前的烈山上,她总是对他笑,多少年后的现在,她也总是用笑容面对他。

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明白为何他们的命轨测算不出,为何烈山陵冥冥之中总是召唤他,他甚至想起来,为何他对一切都不曾在意,唯独当年在千阳城中,一听见燕女的故事便站住了。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是暗示,告知他,他的命运系在谁身上。

但他忽略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曾细思,最后也就什么都错过了。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蠢物愚人,也是个卑鄙至极的恶人。

他利用她的脆弱,利用她的真心,将她伤得体无完肤,最后连命都没了。

八年前她救了他,现在她又救了他。这一切是谁欠谁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上苍总是要她因他而受伤、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面对海浪,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

他已经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血肉之躯,拥有了活人才有的一切感觉。怨恨和戾气离他而去,但没了它们,他只是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真是……可笑至极。

所以,这般愚蠢、狂妄、自以为是到可笑的他……为什么她仍然选择了原谅?

不……她究竟原谅他了么?他不知道。

当他苦苦追着那一丝命轨的暗示,在千阳城中找到她时,也许……他内心里是不想要她原谅自己的。他竟然希望她恨他,这样她才愿意讽刺他、教训他、狠狠地报复他,也才……让他总算有一点点可以赎罪的机会。

他原本以为,她的确是恨他的。

他不敢让她看见自己,因为她看上去虚弱了太多,他怕自己吓着她,所以只敢悄悄跟在她身边。

她穿长裙的模样比他想象的更美,所有的首饰都不能衬托她的美丽。他近乎贪婪地在暗中窥视她,兀自将她每一刻的姿态都深深刻入心中。

但很快,他就按捺不住了。

他买下了她旁边的院子,却又不敢真正搬进去。每个夜晚,他都在等待能重新看见她的机会。

他以为自己能忍住,可当他看见她面对那只桃花流苏发钗而犹豫再三、终究放弃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不能眼睁睁看她失落。区区一支发钗算得了什么?她值得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他恨不得将每一寸朝霞都送给她、铺在她脚下,如何能看她为一支发钗而为难?

等她离开,他便买下发钗,在第二天清晨,轻轻放在了她的家门口。

其实他预料到了她不会收,可真正看见她不在意的模样,他仍然感到深深的失落。

她是不喜欢么?他暗中想着,不敢去猜更多。

他只是一样一样、一天一天地送她礼物。

收一样哪怕只收一样?他每天都这样盼望着,可每天等来的都是失望。

十天后,她抱起那些他精心挑选的礼物,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水沟。

他站在阴影里,沉默地看着。

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但那一刻他仍然感到无尽的难过。他恍惚觉得自己就像那堆礼物,被她扔进了水沟,是她再也不要的东西。

心中一团郁气盘旋纠结,令他忍不住咳得出了血。郁结攻心,若不能解开心结,他必定落得个短寿的下场。

可他捂嘴盯着地上那摊血迹,却是觉出了淡淡的快慰。

只是终究是受了影响,他到底不小心还是故意?被她发现了。他很想解释,说自己并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如果她不愿意,他就一辈子不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靠近她、亲眼见了她的面色之后,他就觉出了几分不对。

想来,缺失了心头血的修士……哪怕侥幸捡回一条命,身体也会大受损伤。

他一直都在观察她,远远地觉得她身体不差,这才放了心,可现在靠近细看,又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悄悄去问罗沐灵,就是阿沐一直带着的那个小孩儿。他不大想承认,其实他暗中有些嫉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