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风吹得很柔,这时候不像腊月里,光是在冰天雪地里跪着便让人受不住。
李筠没有叫苏塘起身,她便在石板上跪着,听话极了。守着她的只是单单一个小太监,见她有些可怜,便道:“姐姐你不必跪的太僵硬。”
苏塘知晓他是让她不用那么规规矩矩的跪着,心下软了软,乖巧的应了一声。却还是板正的低头,愈发显得人无比乖顺。小太监瞧着她模样,顺势帮她挡了挡外面路过的人。
苏塘低着头的原因自然是要看长春宫里的情景,虽然膝盖酸吧,但这并不能阻止她看戏。
秦婕妤已经回了长春宫,神情呆滞的看向窗外,青罗在她脚底跪着,面色惨白。
“主子,是苏塘要害你,是她要害你啊。 ”青罗抬起头,双眼发红,声音发颤:“是她,是她要您弹曲子的。”
秦婕妤往日里还会疼她,可如今她自己都被推到这风口浪尖上,又怎么顾得起旁人。
她面上神情呆滞,瞧着青罗像是在瞧着一个死人。青罗被她看怕了,她又确实有几分心虚 ,当即脸色就特别难看,连手都在发抖。
秦婕妤看出她的异样,从榻上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她,声音发冷,“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太后确实说的是排的舞一股子狐媚子味,但她弹得曲子却只是不成体统。
这舞有问题。
“青罗,我待你不薄啊。”秦婕妤蹲下身,气的发颤:“你为何害我至此?”
若不是青罗非要排这个舞,她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田地。
两行清泪从青罗眼间滑落下来,她道:“主子,主子你相信奴婢,奴婢没有,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奴婢一心向着您,怎么可能害您呢......”
她不敢说,她不敢说她发现那假的谱子后没有告诉秦婕妤,反而安排了人照着那舞谱重新练。
秦婕妤当然知道青罗不会害她,青罗没有理由去害她,可是问题现在摆在这里,这舞有问题,皇上一定会找她要个交代,她怎么答?
她以后在后宫怎么抬得起这个头,皇上又会有多厌恶她?
秦婕妤突然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动作娴静柔和。青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牙齿都在打颤。
秦婕妤柔声道:“你去把这个罪顶了,怎么样?”
这边全程观看的苏塘弯唇,这种狗咬狗的场面,可真有意思。
不过月夕却突然道:“大皇子怎么来了?”
大皇子确实来了长春宫,想必是安海示意的,听说寿宴上出了事,是关于他颇有好感的秦婕妤娘娘的,他自然担心跟着来了。
门口的小太监拦着不让进,李奕就硬生生的闯了进去,秦婕妤又吩咐了不让人进殿内,他左右为难。
李奕还没进去,就听见秦婕妤的说话声。
“青罗,你是我最贴心的侍女,这事情拖得越久,皇上就越憎恶我,你也不希望我未来在这宫里低头做人吧?”
秦婕妤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但偏偏像是条毒蛇似的,要人的命,“你就认了这个罪,不会出事的,顶多是打几板子,我会向皇上给你求情的,好不好?嗯?”
青罗的哭声越发惨了,李奕停在了门口,眼睛里满都是震惊。
苏塘对月夕道:“就让他看看,能有什么事?”
宫里的皇子,最后长大了能有几个保持那份纯净的模样,早点明白晚点明白,有什么差呢?
这边的青罗已经抱上了秦婕妤的腿,眼泪蹭上了她的衣袍,喉咙都发哑:“不要主子,不要。”
“那你说怎么办?”秦婕妤现在恨极了她,但还忍着没有把她踢翻在地。
青罗抹了两把眼泪,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咱们,咱们可以让旁人顶罪。”
秦婕妤没说话,只看着她,看她能说出什么法子。
“主子。”青罗猛地吸了一口气,“你回来的时候看见苏塘了吗?她不在宫里,刚刚小福子来了,说是给韩美人讨件衣裳,可是讨衣裳,何至于到咱么这里讨,要苏塘去?”
秦婕妤忽然想到,刚刚筵席上,皇上低声和小福子说了几句话,倒真关心韩美人还是别的呢?
前些日子,皇上也老是要问她那做糕点的人,若不是心里有些意思,为何还要给她脸色看?秦婕妤心尖一跳,面上的表情更加不好看了。
“这舞眼下虽是奴婢排的,可那曲子不也是苏塘选的吗,主子若说是她选的舞,奴婢们只是跟在她身后做事,又能如何?”青罗说话极快,“她的样貌和心思,不说皇上,就算是奴婢瞧见了都能动三分的心,这样的人在您身边不就是把您当跳板吗?”
“再说,若是皇上真心疼她,饶了她又怎会再迁怒于主子?”
这话的意思就过了,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再欢喜心底也会产生一丝厌恶,可是厌恶的若是苏塘......
“哟,狗皇帝终于赶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