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桂芳去世以后李明哲的家中晚上除了他自己几乎也没有其他人了,他晚上也想找个人陪他,但是总也找不到所以在前些天每到晚上他都会一个人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月亮看很长时间直到困得不行了才回到家里跑到床上抱着枕头睡过去。
今天家中来了两个人虽然李明哲并不认识他们但是他还是很开心,他坐在床上歪着头另一间房间里看着刚刚把摄像头安装好的程郁,和一脸无奈的盛柏年。
“睡觉!睡觉!”他拍拍手中的枕头说。
程郁对他笑了一下,说:“马上睡。”
李明哲听到后倒在床上将房间里的灯熄灭,然后闭上眼睛。
盛柏年也侧头看了一眼另外房间当中的李明哲,他问程郁说:“明天直接带他离开吗?他如果不愿意要怎么办?”
程郁想了想对盛柏年说:“跟他说带他去找妹妹?”
这样说的话李明哲应该会听话的盛柏年继续问他:“你是直接将他送到养老院去吗?”
程郁点头,嗯了一声盛柏年与他说:“养老院应该不会太愿意收他吧”,毕竟照顾一个精神失常的老人要比照顾一个正常的老人付出得多很多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一旦伤害到其他的老人这个责任谁也负不起。
程郁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送到养老院,那能怎么办?”
盛柏年说:“将他送去疗养院吧。”
“疗养院?”程郁想了想,“云京的疗养院不多吧环境怎么样?条件可以吗?”
“到云京以后,他先留在我那里,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云京的几家疗养院去考察一下。”
程郁撩开眼皮看了盛柏年一会儿,到云京后盛柏年还想跟自己一起与疗养院考察?他公司现在这么闲的吗?
他没问,点头说:“那麻烦你了。”
盛柏年抬眸正好与程郁对视在一起,他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心想程郁如果真的觉得麻烦了,可不可以把摄像头从上面拿下来。
见隔壁房间里的李明哲已经彻底睡过去了,程郁将门关上,也打算把被褥铺好准备睡觉了,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出现在日记本上的名字赵庆荣忽然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程郁停下动作,他拿出手机,在搜索栏中输入了赵庆荣的名字。
赵庆荣这个名字非常常见,百度出来的赵庆荣一下子翻了好几页,什么常委,什么教授,还有里的大佬,最后程郁将目光停留在第一页最上面的那位企业家上,那是赵毅翰的爷爷,也是昨天程郁在山下救下来的那个老人,他的年纪应该与李明哲差不多一般大了。
程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叫李赵庆荣的人,如果硬要挑出一个可能与赵明哲有些关系的人来,程郁觉得这个人一定是赵毅翰的爷爷。
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没有理由,没有根据。
程郁抛开这个问题,又迎来了另外一个问题,李明哲日记本上的赵庆荣与这位赵庆荣只是同名同姓的关系,还是另有其他的关系。
还有赵庆荣这个名字为什么会在李明哲的日记本上,日记本是很私密的东西,上面却留下了赵庆荣的名字,而且与李明哲三个字的笔迹对比来看,根本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那个名字会是赵庆荣自己留下来的吗?
可惜李明哲已经疯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赵庆荣这个人,程郁觉得自己眼前布满了谜团,而即使现在他能够将这些谜团全部都破解开来,可能也没有办法处理好李桂芳的那封亡者书。
“在想什么呢?”一旁已经将被褥都铺好的盛柏年看到拿着手机正在发呆的程郁,开口问道。
程郁摇头:“没什么。”
他收回思绪,将手里的毯子展开,在半空中抖了两下,有些灰尘便在空气中散开,程郁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盛柏年将房间里的两扇窗户打开,晚风吹拂进来,将空气中的灰尘吹散,程郁才感觉好了一些。
他抱着很久没用过毯子去了屋子外面重新抖了抖,留在屋子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程郁问在屋里的盛柏年:“谁的电话?”
“程嘉言的。”盛柏年说。
“帮我接一下。”
盛柏年拿起程郁留在桌子上的电话,滑下了接通,但电话那头的程嘉言一听到盛柏年的声音,瞬间像是一只快活的小鸟被人突然扯掉了羽毛,他问盛柏年:“你为什么会和我爸爸在一起?”
程嘉言心里极度不平衡,自己都没有跟着爸爸一起留在杜城,这个总让爸爸不开心的叔叔竟然能够跟爸爸在一起,天啊,还有天理了吗!
盛柏年跟他解释说自己是因为工作,程嘉言半信半疑,没有开口,一直等着程郁从外面回来,接过电话,才又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他跟程郁说今天晚上管家爷爷下厨做的鸡蛋布丁很好吃,跟程郁说程归远在杜城买来的陶瓷工艺品刚下飞机就掉到地上堆成了一地渣渣,还跟程郁抱怨自己明天又要被送到幼儿园去了。
虽然抱怨说是抱怨,但听起来程嘉言心情还挺不错的,去幼儿园不是只会失去自由,有很多作业,还会有很多陪着他一起玩的小朋友。
将自己的日常跟程郁说完后,程嘉言有点委屈地向程郁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这句话在程郁的耳中轰地一下炸响,与李明哲总是在问的那句妹妹什么时候回来渐渐重合在了一起,程郁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哽咽,他对电话那头的程嘉言说:“很快,明天或者后天吧。”
盛柏年有些奇怪地看了程郁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怎么突然这样难过起来,他与程嘉言也才分开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便是想念程嘉言,现在可以与他视频通话啊。
程嘉言在电话那一端对程郁撒娇说:“我好想爸爸啊。”
“爸爸也想你。”
程郁与程嘉言又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给挂断,盛柏年在一旁看着心里竟然有些泛起酸味,像是在吃醋一样。
他也觉得自己过了,竟然会连程嘉言的醋也吃。
电话挂断后,程郁低头看着手机,又抬头看看盛柏年,半张着嘴,似乎想要与盛柏年说什么话,可最终那些话也没有说出来,他将房间里的灯熄灭,窗外的月华便倾泻了进来,落在窗台上,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这一点月光并不足够的耀眼,房间依旧昏暗,一想到还有个监控在暗中看着自己,盛柏年就觉得心虚得厉害。
“你”盛柏年只开了一个头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说什么。
“什么?”
盛柏年犹豫许久,终于向程郁问出口:“你记不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我在东阳湖那边有套房子?”
程郁当然记得那个地方,当年他与盛柏年好上以后,因为不愿回家和程归远为了安锦然的事情无休止的争吵,便经常在那里落脚,顺便跟盛柏年鬼混。
盛柏年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他是想起什么了吗?
程郁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嚯,原来盛老师还记得自己在那里有一套房子啊?”
盛柏年自己在之前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在那里有座房子,准确的说也不是不记得,只是没有人提他也想不起来,在他的记忆中,那套房子与他在这个国家里其他地方的每一处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
现在听程郁的语气却好像并不是这样。
所以他今天昏倒后所见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剩下的话盛柏年也问不出口了,总不能让他现在直接问他当年是不是带着自己的学生在那套房子里做那种事。
五年前的自己与程郁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
房间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时钟上的秒针一圈,盛柏年始终睁着眼,看着昏暗的屋顶,他其实已经有了困意,但是一想到房间中还有一个监控在始终看着自己,这点困意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另一侧的程郁却是早早地就睡了过去,盛柏年侧着身,看着程郁熟睡中的身影,心里慢慢升起一股过去抱住他的冲动,不过仅存的理智还是压制住了他的这股冲动,他现在要是敢过去,这事可就真的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