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可飘怕连累妻儿,在到农场去劳动改造之前,逼老婆林文芳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但老婆没有签字。
为了不让林文芳找到他,欧阳可飘去了农场下面一个养猪场养猪场在远离农场的一个非常偏僻的深山老林里面。
欧阳向前的母亲到农场找了好几次,但都没有见到丈夫。
一年后,农场的杨场长带人来接她们母子俩。
汽车停在一个山脚下,走了一个小时左右的山路,终于到了养猪场。
父亲躺在一间茅屋的土炕上,他已经奄奄一息。
欧阳向南的母亲抱着不省人事的丈夫痛哭流涕,欧阳可飘已经不能说话了。
杨场长说:欧阳编辑半年前就得肝病了,但他一直隐瞒病情,他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看病,他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已经彻底绝望,他只想早一点解脱,他解脱了,妻子和儿子才能彻底解脱。
母亲伤心不已,泣不成声。
十三岁的欧阳向前站在父亲的床前,端详着父亲毫无血色的、蜡黄而消瘦的、长满胡茬子的脸。
欧阳向前竟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门牙已经咬破了下嘴唇,血已经流到他的下巴上。
杨场长从一个包里拿出一个纸包,递到母亲的手上。
“这是什么?”母亲用泪眼望着杨场长。
“你打开来看看。”
母亲用颤抖的手慢慢打开纸包,里面是一沓一沓人民币。大概有两千多块钱。
母亲扑倒在父亲的身上,悲痛欲绝。
父亲微睁双眼,望着站在一旁的儿子,两行热泪滚出眼角,他心里面有数,但说不出来。
“嫂子,有什么话,你赶快说,欧阳编辑虽然不能说话,但一定能听见你说话,也能听懂你的话。”
欧阳向前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面满含热泪翁海棠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她没有想到在这人世上还有这么苦的人。
母亲用衣袖擦去父亲眼角上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道:“可飘,你真傻,苦,我不怕,委屈,我也不怕,有什么过不起的坎,我们一起过,我们不是说过吗,这辈子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的。”
“嫂子,你捡最重要的话说,比如说你自己和孩子,这恐怕是他最放心不下的。欧阳编辑,是我自作主张把他们母子俩接来的,你千万不要怪我啊!嫂子,你快说吧!”
“可飘,你放心吧!我和孩子会好好活下去,我一定会把向前抚养长大,我向你保证我会坚强的活下去,因为我还有儿子要照顾。”
眼泪溢出欧阳可飘的眼窝,他的眼角和嘴角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凝神看了老婆和孩子一眼以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父亲的病逝没能打垮母亲。在女人中,母亲应该算是非常坚强的人。
在杨场长和十几个职工的帮助下,父亲被安葬在养猪场后面的山坡上。坟墓的周围栽了四棵冬青树,父亲当时刚好四十岁。
后来,杨场长告诉母亲:因为杨场长经常到养猪场看望欧阳可飘,两个人便成了好朋友,两个月后,欧阳可飘就让杨场长帮他领工资,欧阳可飘无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自从到养猪场以后,不曾离开过养猪场,在养猪场吃饭不要一分钱,所以,欧阳可飘让杨场长把他的工资攒起来,有朝一日,把钱交给他的老婆。
就在父亲病逝之后的第二个月,爷爷把欧阳家的祖产,共计十一间房子包括五间临街门面房上交给了房管所,只留下三间房子自己家住父亲的病逝对爷爷的打击很大,他看淡了很多事情,本来,他是不想上交房子的,但看到不少人家把祖产上交了,他也就随大溜,把自己家的房子也上交了。
这是爷爷一生中做过的唯一一件糊涂事。
现在,欧阳向前和母亲住的就是爷爷留下的那三间房子。
不过,这三间房子曾经经历过一次失而复得的过程。
就是因为这三间房子,母亲才得了抑郁症。
就在欧阳可飘病逝的第二年,轰轰烈烈的下放运动开始了,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在京西市同时刮起了城市居民下放农村的狂风。
欧阳向前符合知情插队的条件,所以也在动员之列当时,另一拨人也在动员欧阳向前的母亲下放到苏北农村去。京西是母亲的伤心地,与其和儿子分开,不如带着欧阳向前一起下放到农村去。
一个星期以后,下放的名单下来了,名单中有母亲和欧阳向前的名字。
很快就有人上门帮助注销户口,户口注销了以后,房管所的人就上门来收房子了。
家具被搬上卡车以后,房管所的人就把门上锁、贴封条了。
运家具的卡车先行一步,人第二天坐大客车走。下放办的人怕一些人反悔,所以,先把家具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