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柳栐言看他愣愣地仰头跪在那,黑漆的眸子里满是愕然,倒比最初视死如归的样子顺眼不少,先前的郁气也就转为捉弄人的意思,将长箫的末尾轻轻敲在人头上,
“愣什么呢,换手。”
“是。”
柳承午这才察觉到自己竟略了一次命令,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来,赶忙把手换着伸过去,结果接下来的第一棍,却比之前的轻上许多。
柳栐言顾忌着方才出手没有轻重,这次自然小心注意,将力斟酌压着,就这样又施了五下,反而比之前不管不顾的时候还累,柳栐言把箫丢在桌上,活动起酸痛的手腕来。
“今日就先这样,剩下的你自己记着,七日后再来领。”
“承午记下了。”
他触着茶盅的外壁试了试温度,觉着现下正好,便让柳承午端去,
“虽然闻起来味不好,不过这药是放了冰糖一起熬的,喝起来应该不会太苦,”
这话刚说完,柳栐言又觉出里面的歧义来,
“也不是什么药里都能直接放冰糖进去...算了,这些事以后再慢慢和你讲,”
柳栐言用手撑着脑袋,笑着看柳承午,
“再端着就要凉了,快喝。”
“是。”
温热的药汁被毫不迟疑地送进口中,柳承午不识药理,但也尝的出其中的味道并不算太苦,最多只能担个甘字,而先前化在嘴里的冰糖似乎还留了点余韵,隐约间居然还有些甜味来。
看来主人是要拿他试药,柳承午心如明镜,也没生出些许怨愤的心思,他想着既然主人给他赐了名,总是能在他身边侍奉一段时间的,就算最后因为尝药死了,但至少现在,他的主人因为怕他喝着太苦而愿意添些冰糖下去,凭此便让柳承午不知该如何去回报。
柳承午将药一滴不剩地喝尽,只把茶盅捧在手里,柳栐言看他不敢擅自把杯子放回去,便伸手去取,结果正触在那微颤的手指上,不免想要叹气一番,
“手拿来我看看。”
即使他后来压着力气,现下平举在面前的手心仍泛起瘀紫,仅是看着就能让人觉得疼痛,柳栐言觉得自己真是碰上了个克星,哪怕什么都没做也能给他添堵,只得认命地再次起身,去石井边上打了一盆凉水,顺道再拎一条白净的毛巾回来。
他把毛巾浸进去,湿全了就捞起来拧个半干,轻敷在那人肿的发烫的手上,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冰凉激着了,柳承午浑身一哆嗦,慌着就想往后躲,
“主人...您不必如此,属下自己来就好。”
“别动。”
柳承午就不敢动弹了,僵在原地看柳栐言帮他敷手,柳栐言隔着毛巾微施加点力气帮他揉淤血,有时下手重了,那人就微不可察地颤一下,他一点一点的摁着敷,湿毛巾开始变温了就重新浸回凉水里,如此不间歇地来回反复,等两只手都敷的差不多了,竟是耗了快有一刻钟。
柳栐言真是后悔极了,他做什么偏要学院里的老师罚打手心,现在倒好,弄得两个人都不好受,接着又想到等会还得自个做晚饭,这几日被养温了的胃竟隐约有些疼,但他现在愧疚感正盛,实在说不出命令柳承午做事的话来,只能把苦果咬牙自己咽下去,准备到灶房弄点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