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的声音掩饰不住感动:“谢殿下。”
简兮用了白粥,又漱了口,安嬷嬷这才又端过来一盏撒着浆果酸奶酪。
简兮的眼睛这才亮了亮。
浆果酸奶酪是宫中夏日的一种甜品,夏日配上冰块,凉嗖嗖既解渴又解暑。
以她现在娇弱的身子,自然是不能加冰块的,不过聊胜于无,简兮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她这刚用了奶酪,外面就有小宫女匆匆进来禀告道:“殿下,长公主殿下过来了。”
“快传。”
简兮将玉盏递给安嬷嬷,想从床榻上起身,她刚站起来就觉得身子发软,浑身无力。
她强撑着身子起身,刚走到殿门口,就瞥见一个明艳的身影。
长公主一袭绯红色的圆领胡服作男子装扮,脚下踩着崭新的黑皮靴,乌黑长发用白色玉簪高高束起来,露出圆润饱满的额头。
她凤眸潋滟,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几步过来扶住简兮的胳膊,笑吟吟道:“阿兮,你身子弱,就别出来迎我了,免得你受累。”
简兮乖巧地摇了摇头,澄澈的眸子笑盈盈道:“阿兮不累,阿姐怎么过来了?”
以前阿姐虽然时不时来看她,也不是像现在这般,几乎日日过来。
简兮都觉得自己是个小拖油瓶,拖住了阿姐出宫找乐子,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
长公主调笑道:“小没良心的,阿姐想你了,还不行吗?”
简兮忙不迭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又有几分自责:“当然可以,只是阿姐以前总是出宫,阿兮怕耽误阿姐游玩的乐趣,毕竟,阿兮这婴宁殿只有几枝残荷,勉强能看。”
“你呀,”长公主葱白的指尖,在她白皙圆润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哑然一笑:“想那么多干嘛?再说,谁说你这里只能赏荷花了?阿姐给你带了好玩的过来。”
话落,长公主拍了拍手,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宫女们忙不迭道:“是,殿下。”
片刻后,一群穿着齐胸舞裙,身姿婀娜的舞女走了进来。
长公主轻笑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呶,阿姐怕你一个人待在宫殿里,觉得发闷,请了西市最有名的乐坊舞女过来,阿兮你不是喜欢弹琴吗?正好让这些舞女给你伴舞。”
顿了顿,长公主又道:“前些日子你身子骨太弱,我也不敢让她们过来,恰好现在你身子好了些,正好也能解解闷了。”
简兮乖巧地道谢:“谢谢阿姐。”
长公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这是阿姐应该做的,不用谢。”
若是用这舞女收敛了小妹的性子,让她少喜欢点儿国师,那也不枉费她费尽心思,挑选舞女入宫了。
长公主曾经在国师被关在小院时,远远地看过几眼,只觉得那乐康周身都是冰冷之气,据说性子也无聊乏味。
怎么配得上她们千娇万宠的小妹。
估计也就是那张俊朗的脸,迷惑了小妹。
不过世上俊俏的男子多了去了,怎么也能给小妹找个温柔又体贴的郎君。又何必贴那等冷面人呢?
长公主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阿兮当日为什么要偷偷去净台山呢?”
“这……”简兮蓦地愣了一瞬,支支吾吾道:“阿、阿兮不过一时兴起。”
这话意味不明,长公主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看来,或许小妹比她想象中更要痴心。
她只能慢慢来,省得把小妹逼急了!
恰在这时,宫女们匆匆忙忙进来禀告:“殿下,皇后娘娘过来了。”
简兮愣了愣,与阿姐对视一眼,均看到了两人眼中的疑惑。
姚皇后穿了件明黄色纹绣凤凰的长袍,头戴九尾凤簪,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她们姐妹二人起身相迎,行礼道:“拜见阿娘。”
姚皇后微微一笑:“平身。”
她转而瞥向长公主,挑了挑眉,调侃道:“阿瑶怎么在这儿?平日阿娘可三五日逗在宫里看不见你的人影,今日看来是沾了阿兮的光,竟然能见到你了。”
长公主面不改色,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嘻嘻一笑:“让阿娘笑话了。”
姚皇后看着长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而旁边的幼女却已经面带羞涩。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这两个女儿的性子中和一下就好了,要不然,阿瑶老不着调,而阿兮又怕她吃亏。
真是左右为难,为母不易!
姚皇后捏了捏眉心,无奈地冲着长公主道:“算了,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阿娘是管不住你了!”
万一她再管,长女想不开,再去边塞,她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长公主叉着手行礼,诚心诚意道:“多谢阿娘体谅。”
姚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旁边乖巧的幼女,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询问道:“阿兮的身子怎么样了?”
简兮抿嘴一笑,露出脸颊浅浅的小漩涡,乖巧又可爱:“阿兮最近觉得身子比以往好多了。”
姚皇后锐利的眸子,淡淡地扫向不远处侍立的安嬷嬷,慢悠悠道:“可是如此?”
安嬷嬷跪下身子道:“老奴本不该多嘴,只是前些日子还好,就是今日卯时的时候,殿下被噩梦惊醒,后又在温泉池子沐浴的时候,被热水熏晕了,都是老奴没有尽职尽责照顾殿下,往娘娘恕罪。”
不远处的白芍也跟着跪下道:“是奴婢的错,与安嬷嬷无关。”
姚皇后扭头瞪了幼女一眼,心底越发沉了沉,刚才她还说幼女乖巧呢?
哎!这太乖巧了也不好,这般懂事,还隐瞒,生怕她担忧,做母亲的,只会感觉心疼。
姚皇后吩咐身边的宫女道:“请太医过来。”
小宫女听见吩咐,匆匆而去。
长公主关切地看着小妹:“阿兮,你怎么晕倒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
简兮看着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两人,笑了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
姚皇后道:“你有没有事,要在太医过来瞧过才好。”
简兮只好低垂眼睑,抿了抿唇。
片刻后,宫女带着太医院的院正李太医,匆匆忙忙进了婴宁殿。
简兮蔫蔫地倚靠在软榻上,白生生的手腕放在桌案上,没精打采地瞄了几眼窗外,便收敛了视线。
姚皇后担忧地开口:“李太医,阿兮这病?”
李太医把了脉,慢吞吞道:“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待臣开副安神药,殿下服用几日,便可药到病除。”
姚皇后缓缓松了口气,眉心还是没有完全舒展开。
简兮安慰她:“阿母,阿兮没事,您别担心。”
这越说她反而越不放心,姚皇后瞥向李太医:“阿兮这霉运,李院正妙手回春,可有法子?”
李太医满脸为难:“这……”
他都怀疑,皇后娘娘怕忘记了,他只是个大夫,只擅长医术,治病救人,不懂邪门歪道、驱邪捉鬼。
姚皇后也不为难他,摆了摆手:“算了,不为难你了。”
看来,也只有靠国师了。
李太医这才如释重负。
待李太医离去后,姚皇后才慢悠悠道:“阿兮,阿娘觉得既然你这巫蛊之术,唯独国师有法子,不若你就去国师府学些玄学之术,一来可以防身,二来也让国师顺便帮你化去你身上的巫蛊之术,你觉得如何?”
说着,姚皇后还冲着简兮挑了挑眉,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简兮还未开口,长公主蓦地神色大变,诧异道:“阿娘,怎么让阿兮入国师府去了呢?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姚皇后无语道:“看你这话说的,阿兮已经这么大了,有个思慕的小郎君,阿娘给她找个机会接触一下,又不是现在就嫁人?”
长公主犹犹豫豫道:“可我怕阿兮受伤,当初我……”
姚皇后打断她,语气坚定又意味深长道:“阿瑶,阿兮不是你。”
顿了顿,姚皇后又道:“即便阿兮与你一样,又如何?阿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自然会护着你们,不过是一个小郎君而已,便是几个面首什么的,阿娘都可以给你们做主,只要你愿意。”
“阿瑶,阿兮,阿娘和你们阿耶,是你们的底气,无论你们想如何,我们都不会干涉,只要你们觉得自己心里乐意就行。”
她的这句话霸气而又泠然。
长公主眼角酸涩,不过她刚强惯了,忍着没让充溢着眼眶的泪珠子坠落下来,她抿了抿嘴,努力露出个笑容来:“我知道了,阿娘。”
看着对面阿娘和阿姐的对话,简兮小小的脑袋里疑惑万千,她清了清嗓子,尽力镇静地开口:“可、可我不喜欢国师呀!”
姚皇后粲然一笑,看着满脸通红的简兮,揉了揉她的头顶:“阿兮,对着阿娘,不用害羞。”
而长公主也是满脸温和,调侃道:“阿兮也长大了。”
简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