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玄这会儿也不知是杀红了眼还是别的,反正眼圈突然就红起来:“我让你别他妈管我!”
布家喘口气,又道:“这次驱魔大典,你兄长也来了。你要教他看到你这狼狈样子么。”
燕玄的鞭子硬生生停在半空,布家趁机连鞭带人扽到身边,拦腰带回队伍了。
那天狼虽桀骜不驯,倒也深深受了几道鞭子,这会儿回头瞧瞧众人,寻思人太多不一定打得过,于是瘸着腿跑远了。
沈兆风派了几名弟子去盯着天狼的动向,道:“还是暂做休整,那天狼负伤,下回便可直取首级了。”
众人嘴上称是,心里却各打算盘:这天狼首级的功绩,必得归到一人头上,可归在谁的头上呢?要说是最后取得首级的那人,可若没有先前众宗弟子生磨一晚耗了天狼的力气,若没有燕小少爷将天狼抽上那么几鞭子,最后能顺利取得首级么?
因此各怀心思,一时无人说话。
“嗬,哪门子的规矩?!”突然有人争执起来,众人都朝那边瞧去。
说话的这位面如冠玉,眉眼竟如画上去的一般,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人身着青衣,瞧着不像是哪一宗的制服,因此当是最为随性的武当弟子。
这位武当弟子又冷笑一声:“小爷倒是没听醒过,五宗何时见了玄门弟子,便得行上大安礼了?”
“少主莫气,”一位着黄袍的玄门弟子出来打圆场:“左右是舍弟太过跋扈了,现下众人追了天狼,也都疲乏,咱们都歇了罢。”
如此一个小插曲,众人倒都没放在心上。
沈兆风嫌弟子多的地方吵得慌,于是提脚往边上走。
拐过几个弯儿,就听见前头有人说话:“脱了。”
沈兆风心里一惊,别是有野鸳鸯戏水罢?
一边想着一边兴致勃勃拨开草木去瞧,两个人影坐在前头地上,竟是布家和燕玄。
方才说“脱了”的那位,正是布家。
“你滚开,我自己能上药。”燕小公子还是那炮仗筒似的脾气:“离我远点。”
布家笑了一声:“害羞了?从小到大你哪里我没看过。”
燕玄气红了脸,怒道:“那是小时候!长大了自然、自然……”
“我知道你藏着掖着是为甚么。”布家一边说,一边抬手绕到燕玄脑后——抽了头上的素簪子。
沈兆风无声地“我操”,那鸦羽似的头发散下来,衬着灼灼桃花面。
燕小少爷竟是位俏生生的明艳少女。
一时无人说话。
半晌,才听燕玄抖着嗓子道:“你何时知道的。”
“你五十岁生辰时。”
“从那时起,到现在,一直都知道?”
“是。”
沈兆风以为,燕小少爷——啊不,燕大小姐会给布家一耳光什么的。
可是并没有。
相反,燕玄缓缓地环住自己的腿,肩膀剧烈颤抖,她在无声地啜泣。
“阿玄……”布家从她身后挑起她的一缕发:“这些年你太累了。”
该找个肩膀,依靠一下了。
“不用你管。”燕玄的声音闷闷的,发着哑:“反正你都知道了,笑话我吧,我受得住。”
布家道:“我为何要笑你?我很钦佩你,阿玄。”
燕玄抬起眼来,眼圈发红,因此眼角也带着抹艳色:“真的?”
“真的。”布家替她揩去眼角的泪水,趁机将人捞到自己身边:“生在那么个家里头……你能扛到现在,很不错。纵使好强了些,可总归是这些可爱之处,才塑造了现在的阿玄,对不对?”
燕玄道:“我怎知你这话是不是在哄我?”
布家笑道:“那你想怎样——不然以后我天天去元丹宗蹭饭罢,天天在阿玄眼前晃悠,阿玄便知我是不是真心了。”
燕玄哼一声,道:“这话也是哄人的,谁人不知全食宗以农为本,地皮都能排到天界去,饭食也是翻着花样儿的多——”
“那不若阿玄嫁过来,地皮和饭食便都是你的。”布家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全食宗少主也是你的,划不划算?”
沈兆风在心里默默鼓掌,呐呐,米娜桑,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吗?真是令人羡慕呢。
有一说一这个布少主真的会撩,沈兆风蹲着听了半天墙角蹲到腿麻了,刚一起身便踩了枯枝咔嚓一声——
坏事儿了。
布家道:“谁在那里?”
沈兆风见藏不住了,便从草丛里头钻出来:“啊,那个,哈哈,我出来散散步,你们……”沈兆风指了指靠在一起的俩人,这会儿燕玄已经靠在布家怀里睡着了。
沈兆风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憋了半天,道:“你俩早生贵子啊?”
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不摆明了证明自己听墙角了么,于是丢下一句“我回去睡了”便转身想走,却听布家在后面道:“沈前辈留步。”
沈兆风疑惑地转过身,却见布家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块油纸包着的糖块来。
布家将糖块扔给沈兆风,沈兆风愣愣地接住。
布家指了指怀里的人,笑道:“提前请沈前辈吃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