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溜出去的时候,是最自在的时候。虽然往往连门前的那条长宁街都没有逛完,我便会被抓回去。纵然每次被抓住的时候,都得抄上几遍家规,但我依旧热衷于这片刻的自在。于是,偷溜、禁足、偷溜……周而复始。我大抵真的不是让阿爹阿娘省心的孩子吧,不像姐姐温婉知礼,更像个闺秀的样子。
但那样的姐姐,就像丝线下牵着的木偶,一板一眼,毫无生气。
有一次二殿下来家里时,正是八月里石榴正盛的光景,我看着高挂的果子,十分眼热,却是无能为力。未料到,二殿下察觉了我的心思,挽起袖子,三两下就爬上了那树。
小小的火红石榴纷纷落在身边,一瞬之间,我似乎置身于丹若的海。
我在底下瞧着,却又有些心痒难耐。我还不会爬树。我也想像二殿下一般坐在高高的石榴树上,真真切切的感受。二殿下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从树上跳下来,笑嘻嘻的教我爬树。
平心而论,我未曾想过二殿下这般身份的人也会爬树。
我忽然对他更生出些好感。原来囚于笼中的鸟,也可以学会歌唱。
殿下托着我的屁股,轻轻把我送上了树。我骑在枝丫上,若木独有的芬芳在身边环绕。视线刚巧碰上二殿下绽开的笑颜。阳光恰巧落下,此刻的二殿下,终于像个孩童一般,无忧无虑的笑起来。目光又对上了阿姐,我瞧阿姐有些踌躇的样子,我想她大抵也是向往的,于是便想拉她试一试。
阿姐却慌乱的躲开了:“夫人见了,想来又是要不快的。”我心里有些不快,为阿姐是庶出的关系,想来母亲对她苛待更多。上京里的高门大户,一直都要把嫡庶分的那样清楚,近乎是冷血。我拉起阿姐的手,阿姐却低下头去。我越发心疼起来。阿姐一直是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分明心里那样想,却从来不敢去争取。我还想再说什么,却终于不忍。阿姐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兴许泪水此时已经在眼眶里了。余光瞥见二殿下此时也正瞧着,神色有些意味不明。有关切、有愤慨……还有怜惜……和一种我看不懂的情感。
二殿下走了以后,我们依旧领了罚。若说坏了规矩,也应当只罚我一个人的。我正想争辩什么,阿姐却一把拉住我。那次又是阿姐同我一道领了罚,抄了好多遍的家规。
我心里很难过。阿姐却是依旧安安静静的。我越发觉得悲伤起来。
不过孩童的悲伤,似乎并不能长久。
我时常期盼着二殿下能够多多来,因为只有在那时,我才会偶尔的,见到阿姐展开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