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雪不好意思地说出自己的窘迫,没有想到却让伍志国直接黑脸:“沈同学,我给你补课,是被你渴望知识的态度打动,是为了给国家培养人才,不是为了补课费。”
伍志国突然间的急言令色,让沈晴雪意识到现在不是后世,什么都能跟金钱挂上钩,现在的人大都质朴,用金钱还真是玷污了他们的节操,看来以后只能从其他地方补偿伍老师了。
“老师,我错了,我……”
“好了,今天晚上趁还有时间,我再给你讲解两首诗词。”
接下来的时间,沈晴雪学习的速度和能力,让伍志国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天才,本来打算再讲两首诗词就好了的,由于沈晴雪的给力,愣是讲了六首,就这沈晴雪还是能够全部学会,要不是真怕她贪多嚼不烂,他都想把自己准备了一个多月的教案全讲了。
“老师,我们啥时候可以学数学?我听人讲,学校里的学生都会学语文和数学两门课程。”
伍志国现在的心情是激动的,看沈晴雪的眼是发光的,一个老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当然是培养出出色的学生,而沈晴雪现在在伍志国的眼里,那就是一块未被雕琢的璞玉,只要教导得当,将来必会发出万丈光芒。
“好,明天晚上,我再给你补习数学,你回去好好复习下今天所学的内容,有的人记得快忘的也快,老师不希望你也是这样。”
“知道了,老师,我回去肯定会好好复习的,不信,明天您可以考我。”
伍志国把今天给沈晴雪讲的那几首诗词的教案给了她,让她回去了能够随时复习,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又激动又黯然,激动的是遇到了一个号苗子,黯然的是如此好的苗子,却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当中来。
刚刚他未尽的话,就是想让她辞去工作专心学习,争取考上大学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可是想到她的身世,他并没有把话说出来,她没有家人供养,如果辞去工作,她就没有了收入来源,生活都是问题,更遑论学习了。
沈晴雪抱着伍志国给她的教案,借着朦胧的月光仔细地辨认着脚下的路,这里不是栗子沟的后山人迹罕至,她能够把手电筒拿出来照明,这里是纺织厂到处都是人,她还是小心谨慎点为好。
“丽娟,小雪是地主家的后代,这可是真的?真看不出来,我看她可怜样,还想以后多照顾她呢。。”
何美霞的声音里全是唏嘘,本来她看沈晴雪可怜,还打算以后多照顾点她呢,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地主家的后代,那可是他们工人阶级的对立面,她真是脑袋进水了才会觉得她可怜呢。
何美霞见蒋丽娟和林娇不搭自己的话茬也不以为意,反而继续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上面说说,让沈晴雪换个宿舍啊,我可不想跟地主家的后代住一个宿舍。”
沈晴雪本来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宿舍里何美霞说自己的话,她的手稍微顿住,果然她的身世还是影响到了她,这时还没有开始运动,人们也只是口头上说说,或者对她敬而远之,不会有什么实际的伤害,如果几年后运动开展起来,她的身世究竟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她无法预料,所以她才会如此拼命地给自己加码,让自己有足够的份量躲过去。
站在门外,沈晴雪并不打算立刻进去,她打算听听她的另外两个舍友如何说,如果她们两个也是如此想法的话,她想她真的会换宿舍,她平常工作学习就够忙了,可没有时间理会宿舍里的那些勾心斗角,有那时间她还不如多学习会儿,这样也能加快她进入研究所的步伐。
“我说何美霞,小雪虽然是地主家的后代,也没有碍着你吧,至于这么容不下她么,她被亲人抛弃,也没有享受过地主家的生活哪。”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把沈晴雪赶出宿舍了,林娇,你的意见呢?”
“我也不同意,她又没有碍着我。”
“你们都堕落了,竟然要与地主的后代为伍,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碍于情面才如此的,你们脸皮薄张不开口,我可以帮你们开口,我跟沈晴雪说。”
“跟我说什么?”
这时沈晴雪推门而入,她已经清楚了那两位舍友的态度,她当然就不会搬了,搬宿舍那是不得已的选择,现在既然她们两个对她的身世无感,那她就留在这个宿舍好了,再搬一个说不定还不如这个呢。
“沈晴雪,你来的正好,昨天自我介绍的时候,你怎么不把自己是地主后代的事情说清楚,我们三个都是根红苗正的工人阶级,耻于与你为伍,你还是赶紧搬出宿舍好了。”
“何美霞,你要不要脸,我们啥时候说过要与小雪划清界线了,你自己的意愿不要强加给我们好吗,反正我是不会赶小雪出宿舍的。”
蒋丽娟没有想到何美霞如此不要脸,竟然如此罔顾她们的意愿,当着她和林娇的面说谎,以前看她还觉得是个爽利姑娘呢,没有想到竟然是个不要脸的,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美霞姐,刚刚我在外面,把你们的话都听在耳朵里了呢,分明只有你一个人想赶我走,我不想走,丽娟姐和林娇姐也不会赶我,如果你实在不想和我一个宿舍的话,那你自己搬出去吧,少数服从多数不是。”
“你们,你们好样的,哼!”
何美霞被人戳破了谎言,脸上阵清阵白的,然后一跺脚赶紧回了自己的床位上,用被子拉起来盖在头上生闷气去了。
沈晴雪向望着她的蒋丽娟和林娇眨了眨眼睛,蒋丽娟回了一个笑容,而林娇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一个表情都欠奉,果然是冰美人啊,不过比起那些暗戳戳使坏的舍友来说,她还是喜欢林娇这样的事少省心。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沈晴雪端着水盆拿着洗漱用品去水房洗漱过后,便躺穿上休息去了,顺便睡之前还回忆可下,今天晚上在扫盲学的内容。
第二天沈晴雪还是早早地起床,拿着伍志国给的教案,去厂里的路灯下复习,既然要做天才学霸,那就把好学聪明努力的样子做出来,这样的人不仅励志而且更容易被人所接纳。
来来去去下夜班的人,都是对如此勤奋好学的小姑娘抱以和善的目光,努力的人从来都讨人喜欢的人设。
估摸着时间,沈晴雪回到宿舍拿起饭盒去食堂吃饭,今天来的早有炒菜,她打完小米粥和馒头,便去买炒菜,谁知打饭的人是何美霞,见到她把勺子一扔,冷着脸说了句:“没菜了。”
明明还有半盆炒菜,她竟然说没了,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她虽然不是非吃炒菜不可,但是别人明目张胆的刁难她,她可不能就这么怂了,地主的后代怎么了,地主的后代又没有吃她家的大米。
“怎么,剩下的那半盆菜,美霞姐准备中饱私囊吗?”
“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中饱私囊了,这些炒菜都是留给光荣的工人们吃的,你个地主的后代配吃炒菜吗?”
“回头我倒是去问问厂长,地主的后代就不算华国人了吗,地主家的后代就不配吃饭,只能喝西北风了吗?”
“你,你竟然还敢去找厂长?”
“有啥不敢的,我来纺织厂工作,一没偷,二没抢,安安分分地努力上班,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却连饭都吃不上,我委屈咋不能找厂长做主了?”
食堂里和外面的人本来还在看热闹,看沈晴雪的样子,还真的有想去找厂长的样子,纷纷佩服起她的勇气来,而何美霞却慌了,上面可没有明确规定不让地主家的人吃炒菜,如果沈晴雪去找厂长的话,她必定会挨训,谁不知道厂长家里其实也是资本家呢。
“哎呀,女孩子家一点争执,怎么能去麻烦厂长呢,美霞啊,赶紧给你宿舍的这位同志打上菜。”
食堂的窗口过来一个脸盘圆圆的中年女人来打圆场,沈晴雪冷笑刚才干嘛去了,非得等她搬出厂长才出来,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饭盒递了过去,为了这点小事她也犯不着去找厂长,既然食堂的人过来递台阶了,她也就顺着下了,她不能因为何美霞一个人就把整个食堂的人都给得罪了,她以后还得吃食堂呢,万一里面谁看她不顺眼,往她的饭菜里吐口水,她还不恶心死。
食堂的那个阿姨见何美霞,只顾在那里生气不动作,赶紧接过勺子给沈晴雪打了满满的一勺子菜,还朝她笑了笑,沈晴雪也没再说找厂长主持公道的话来。
由于刚刚的争执,沈晴雪整个吃饭的过程,都能感觉到周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指指点点,但是她以前不受影响地大口的吃着自己的饭,她在这个时空没有任何依靠的人,必须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受欺负,所以她今后得更努力才行。
本以为关于她的身世也就在厂里传一传,人们茶余饭后地挂在嘴边说说而已,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到车间准备工作,就被保卫科的人叫走了,这会儿她再迟钝也明白了,有人在背后整她,要不然现在还没有开展运动,如果为了她的身世,保卫科的人应该不会特地来找她才是。
就是不知道是谁,她刚来厂里一天,能跟厂里的人结什么怨啊,她把所有可能的人都在脑海里分析了个遍,甚至连远在栗子沟的曾家都想到了,可还是没有想到到底谁和她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