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风尘仆仆、脸色不虞的陆之眠。

他刚出完差回榕城，下了飞机就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结果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动静，陆之眠双眉紧蹙，他出差之前刚把郁斐送来了这个私密性很强的疗养院，就连厉明远都没通知，会有谁知道郁斐在这个地方？

结果——

“哟，是陆，陆大总裁啊，怎，怎么有空来看，看我们郁，郁斐啊？”王少坐的位置侧对着房门口，连转头都不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不由挑衅地说道。

陆之眠没有说话，眼神只在王少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就转而落在了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步伐虽然不快，但是陆之眠身高腿长，不过几步就走到了床前。

这时，刚刚沉浸在自己复杂思绪里的郁斐才回过神，一双红通通水蒙蒙的猫眼疑惑地看着床前站着的人。

陆之眠怎么来了？

毕竟在郁斐车祸前，两人就已经离婚了，而除了这段名义上的婚姻关系外，他们也着实说不上有什么交情，陆之眠又不是什么同情心过剩的人……所以他出现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看到病床上的人依然安静地躺着，平稳地呼吸着，看不出有丝毫差错，陆之眠才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转而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王少：“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郁斐：“？”

这什么意思？难道不是王少送他来的吗？

王少嗤笑了一声：“就，就不告诉你，不，不如你猜，猜猜。”

郁斐：“……”

干啥啥不行，气人第一名。

不过如果被气的是陆之眠的话……王少干得漂亮！

然而对于王少这种小学生级别的挑衅，陆之眠根本没放在眼里，将信息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最后得出了结论：“疗养院的股东里有一个姓王。”

当时选疗养院的时候只顾着排除了榕安和厉明远的影响范围，最后定下来的也是由陆氏控股的疗养院，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现在想来，还是欠考虑了。

王少本来也没指望能隐瞒陆之眠，所以可有可无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他有别的重点要和陆之眠确认：“你，你凭什么私，私自把郁，郁斐转到这，这里？你们都离，离婚了，你有什么资，资格？”

如果说王少擅自来这里看郁斐的行为是在陆之眠的警戒线上轻轻试探，那他刚刚说的话就是在陆之眠的雷区踩了一脚还打了个滚。

陆之眠总算正眼看了过去。

冰凉不带任何情绪，仿佛看着死人的眼神落在王少的身上，让他后背莫名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艹！这姓陆的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感觉自己气势短了人一截的王少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回看过去，声音却比主人诚实多了，再不复刚刚的嚣张挑衅：“我，我说的不，不对吗？”

陆之眠沉默了一瞬，眼角的余光越过王少，落到了像是沉沉的睡着的那个人身上。

周身的戾气仿佛被消融，心头即将破土而出的恶意也被强行压了回去。

他微微垂了垂眸，再抬眼时又变成了那个无论何时都冷静淡定的陆之眠。

“我和郁斐确实已经离婚，但是只要陆氏和榕安的合作协议还在，我和他就是牢不可破的合作伙伴关系，”陆之眠唇角微勾，甚至露出了一个堪称礼貌的微笑，“作为合作伙伴，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郁斐找一处最合适他养伤的疗养院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王少既然这么关心郁斐，怎么在他车祸抢救治疗的那段时间没去病房看望呢？”

趁着眼前的结巴被他问住了没有来得及开口，陆之眠再次笑着补上一刀：“比起一些友情只在嘴上说说的朋友，这么一看，还是我这个合作伙伴靠谱多了，你说是吗王少？”

说到最后，陆之眠的话里几乎透出一股掩都掩不住的怒气。

郁斐因为车祸在ICU住了近一个月，在这段生死未卜的时间里，根本就没一个人去看望过他。

父亲不像父亲，弟弟不像弟弟，甚至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也靠不住……

他迟迟不肯醒来，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眷恋和在意的人了是吗？

王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病房里的气氛就像冬日里湖面的冰，底下虽然暗潮汹涌，面上却凝滞不动。

就这这时，一句奶里奶气的猫叫却打破了这一片窒息——

“喵~”

橘白色的小猫颤颤悠悠地走到病床边，将一只爪子越出病床搭在王少的腿上，像是在安慰他。

郁斐其实能理解王少为什么不来医院看他，因为王少小时候也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车祸。

幸运的是，当时有人不顾一切用身体护住了他，王少在这样严重的车祸里几乎只受了一点无足轻重的擦伤。

不幸的是，护着王少的那个人是他的母亲，并且在这场车祸里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从此以后，王少对车祸就一直有着不小的阴影，不敢来医院看望郁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让郁斐没想到的是，陆之眠居然对合作伙伴这么有人道主义精神……

郁斐伸着猫爪在王少的腿上同情地拍了拍，还没来得及喵叫安慰几句，就感觉自己后颈皮一紧，身体一腾空——

“这猫为什么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