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寒在房内坐了许久,直到天色见暗时,这才稍微回过了些神来,他起身进了里屋,看见林书好蜷缩着身子面朝内侧躺在他的床榻之上,睡姿还是这么不老实,他摇摇头,便上前伸手替她拉了拉被子。 “书好?”指尖朝上时,竟是碰到她面上一片潮湿。“你哭什么?” 她甩开他的手,本是默默流泪的模样,竟突然开始发出了些抽抽搭搭的声音,林殊寒伸手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满脸疑惑。“又让你受委屈了?” “你明明知道我跟那个昭襄侯爷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还故意拿那块玉佩说事。” “就为这个?”林殊寒无奈的笑笑,然后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我就随便说说,你生什么气?” “不许说,我就只喜欢你。”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就算说,那也只能说我和你。” “慕容司对书桃是很重要的人。” “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跟你也没有关系啊。” “你想,若是慕容司死了,那她这一辈子不就只能跟着我了?” “可是。”林书好正要辩解,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抬头看他。“你不会在骗我吧,故意让我离开无罪城然后又不让我回来了,就跟以前骗我回药王谷一样,你为什么老对我这样,那个禾宣,白书桃,白书谨都可以留在你身边,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明明比他们都强,我比他们更有用。” “书好,你不需要做这些。” “总之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全天下的人死了都跟我没关系,我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哥哥,我只要你。” 林殊寒摸摸她的头顶,未曾说话。 “可是我不想叫你哥哥了,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没有名字。”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她吐吐舌头,一副很无奈的模样。“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能不能叫你夫君,或者相公,嗯,叫老头子也不错。” “不许乱叫。”林殊寒轻轻屈起两根手指头敲在她的脑袋上,林书好也不叫疼,反而甜甜蜜蜜的抱的他更紧。 林初隐那家伙最后还是把药找回来了,不过他没再给林书好,只是说‘等你痛的时候再跪着来求我吧。’林书好撇撇嘴,这蛊毒都跟了她五年,她早就不怕痛了,再说了,痛点儿又如何,人啊,没事儿就得痛一痛,只有越痛,脑子才能越清醒。 白书桃没有机会再来找她了,听说第二日就被宗家的人上门找麻烦,那天林殊寒的书房外头又是吵吵嚷嚷的,她偷偷摸摸的跳了好几棵树才爬到了那屋顶上头。 “禁足期间,侧房白氏还私自外出,这又是犯了哪一条罪令。” 又是孟家那个满脸横肉的丑八怪,林书好将房砖悄悄开了一条缝隙,见那姓孟的正带着自己那个娇小柔弱的侄女在林殊寒面前大喊大叫,她又撇撇嘴,正想丢颗小石子儿下去砸烂他的大胖脑袋时,就见林殊寒抬头一记冷眼飞剑,目光对视的瞬间,吓得她差点儿没从房顶上摔下去。 “二叔伯,昨日是因为岳父大人书信前来告知身体抱恙,书桃一时紧张,这才违了命令来找我,希望我能准许她回皇都探望父亲去。” 林殊寒面色和善,他坐在主位上,似乎丝毫不受孟家主事大声喧哗的影响。 “白丞相生病?我怎么不知道。” “我父亲染病,还得告知孟家主事一声不成?”白书桃站在另一侧冷声说。 “你,几日不见胆子见涨呀。” “二叔伯是长辈,书桃不敢冒犯,不过此番父亲得病,不管二叔伯或是夫君同意与否,我都必须得回去。” “这是反了天了不成,你既然嫁到我无罪城来,那就是无罪城的人,你的夫君就是你的天,他不同意,你哪儿都不能去。”孟家主事的手指都快指到白书桃的鼻子上,林书好趴在房顶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才又注意到孟家主事身旁的那个小姑娘,一副胆怯怯的模样,这女人是谁?林殊寒的另一个侧室? “夫君是天,父亲自然也是天,何况我白书桃嫁的是他林殊寒,不是被卖给了你们无罪城” 这么厉害的吗?白书桃平时看起来温婉宽容的不行,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这么给劲儿,看来自己小看她了呀,林书好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 “简直是放肆。” “二叔伯莫要生气。”眼见着都是要打起来的关头,林殊寒这才开了口。“书桃也是心里着急,岳父大人染病的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放她回家的。” “那禁足的事情就当是没说过吗?” “二叔伯的意思是要禁足完半年之后,才可让书桃回家探亲?这样做,未免太过不讲人情了。” “不讲人情?她那弟弟害死我老五腹中孩儿,现在又害死孟姚腹中你的孩儿,他们两姐弟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不讲人情?” “二叔伯还真是奇怪,你们家五夫人的事情明明她自己罪有应得,再说你侄女,她明明知道自己身怀有孕,还去非得跑出来替自己的下人逞强,难道真的不是故意小产的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想替夫君生孩子。”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孟家主事抬手想打,被白书桃闪身躲开。 “怎么?现在宗家的人都能打主家的人了?” “书桃。”林殊寒唤了她一声,像是在责备,他起身走到他们之间,却是将白书桃拉至自己身后牢牢护住。“二叔伯息怒,书桃也是思父心切,说了些二叔伯不爱听的话,我在这里替她赔个不是,岳父大人重病的事情我已经准许她回家了,此事望二叔伯就别再插手。” “那我侄女这事又白白受他们白家欺负了?” “待她回来再继续计算禁足的时日就好了。”说罢,林殊寒目光一转落在孟姚身上。“可是,孟姚你怎么跟二叔伯一起过来了?你若是心中觉得委屈直接来找我就是,何故再去麻烦二叔伯呢。” 他的声音极其温柔,脸上的笑容也未曾淡去,却是吓得那个孟姚又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整个人不停的发抖,林殊寒赶紧伸手去扶。 “这是做什么?你身子还没好,快起来。” “做什么?心虚呗。”白书桃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一甩袖子便离开了,也不管孟家主事在后头被气成了什么样子。 “也是奇怪,你明明知道自己怀着孕,为何还要去替下人出头,白白丢了孩子?” 听着林殊寒伸手扶起孟姚时问的话,孟家主事突然心中一惊,这孟姚本就是受他强迫才做了这些事情,想想这丫头不愿意替自己生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果然还是欠收拾了,不过若是因此事让林殊寒看出了些什么端倪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孟姚身体不好,还是好些休息吧,空了多回孟府来陪其他姨娘们聊聊天,你的娘亲弟弟这几天念叨你念叨的紧呢。”孟家主事僵硬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孟姚的母亲和弟弟也早就被他控制,说这话时是为了警告孟姚不要在林殊寒面前露了马脚,说完,他立即匆匆离去。 见孟家主事也走了,林殊寒这才松开了孟姚的手,又坐回主位上去。 就这样僵持了好久,都没人开口说上一句话,林书好在房顶上几乎快要睡着。 “下来。” 嗯? “楼顶上趴着很舒服吗?” 林书好这才意识到他在叫自己,她轻松几步便跳下楼去,然后翻过窗户,稳稳的落在那个叫孟姚的小姑娘面前,那姑娘跟个哑巴似得,明明一见她进来都吓得后退两步后跌在了地上,却也连声尖叫都喊不出来。 “她刚刚小产,身体不好,你替她把脉看看。” “我不看,又不是我的孩子。”林书好赌气似的坐到一旁,抓起一块糕点就开始往嘴里塞。 “也不是我的。” “啊,咳咳,什么?你,咳咳”她差点儿没被那口点心呛死。 “我说那也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咳咳,小姑娘胆子不小呀,连我的男人都敢绿?咳咳,哎呀,咳咳,呛死我了。” 孟姚紧咬住嘴唇,将头埋得更低了。 “别胡说八道了,诊完病后开张药方给我。” 林殊寒面上有些疲惫,他扶着额头,合上了双眼。 “把手给我吧。” 林书好走到到孟姚面前,也顾不得她扭扭捏捏的模样,便抓过她的手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