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听罢,沉默了半晌,道:“骊姬确如你所说,是个可怜又可恨的人,但赵悦毕竟是大司马府出身,我虽嫌她太过傲骄,不喜与她来往,却知其关键时刻还是能看得清形势。想当初她父兄暗地里其实是倾向支持晋阳君的,却因她哭着喊着说爱慕东宫,在家里又是绝食又是上吊,才不得已将她嫁了过来,彼时兄长已然立妃,她再嫁过来,说得好听些是太子良娣,说得难听些,到底不过是为人妾室,像她那么傲骄的人,倒真是不易。我虽不齿这种为情所困的小儿女情态,却也很佩服她的敢做敢为。”
灵犀言毕,思忖一番又道:“今日她多半也是顾念着兄长对你的心意,才愿意对你示好吧。”
沈筠听罢,未置一词。
这时落英将药端了上来,沈筠却拖沓着不肯喝。
灵犀见状劝道:“骄纵如赵悦,都知道爱屋及乌。你却为何总不肯顾念兄长对你的情深,珍重自身呢。”
沈筠随口答道:“情深有什么好,自古情深不寿,倒不如,君子之交淡如水,到最后彼此相忘于江湖,免得大家枉自一场伤心。”
灵犀闻言,愣了许久才道:“这种话你也敢说,也不怕咒着自己...咒着别人...我如今是真的看不懂了,你这个人到底这是太清醒还是太糊涂,太多情还是太无情。”
“我早说过,自己是个凉薄之人。”沈筠喟然叹道,“灵犀,你还年幼,不知世事易变,人心难料,这一刻的情意拳拳,到下一刻,或许就成了镜花水月。或许...只有心无挂碍,才能无有恐怖。”
“算了,我听不懂你这些禅机,也说不过你,只是...”灵犀将桌上的药碗往沈筠面前推了推,“这个你说什么也得喝了。”
沈筠苦笑,绕这么大一圈,竟然还是躲不掉。
在灵犀的日夜督促下,沈筠身体很快痊愈,东宫也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萧琮每日都会抽空来竹舍看看,偶尔留宿,而且只要赶得上,就一定陪沈筠用晚膳,每到此时,沈筠也会亲自为他洗手作羹汤。
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一天天过了下去,沈筠有时也会觉得很恍惚,觉得这倒有些像书中写到的,恩爱夫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