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入了正院，季笙方才知晓玉嬷嬷面上的沉重从何而来。

恹恹的永安王妃梳了妆，换了见客的衣裳，正与一个圆圆脸的女郎吃茶。

那女郎年时不过二十上下，一张脸未语先笑的，生得十分喜庆季笙尚在屋外时，便听到屋里传来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间，有人掀了帘子，季笙矮身入内。

那是个穿着宫婢衣裳的女郎，在国公府时，季笙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季笙目光在对方面上一扫而过，复又重新落在永安王妃身上。

“阿笙过来。”永安王妃便朝她招了招手。

季笙不疑有他，缓缓走进，步伐稳当，裙摆摇曳间，隐有压襟偶尔叮当一声。

清脆悦耳。

阿圆审视的目光落在季笙身上。

上次匆匆一面，她只觉得这庶女十分不晓尊卑，自然对季笙无甚好感，但近日，她晓得了一些消息，对这庶女自也不敢再报以轻视。

这一次，这庶女的规矩似乎学得更好了些……上次一面，她眉宇间尚有隐约忐忑不安，这一次，却已是十分平静坦荡了。

娘娘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离国公府那一面，怕是不止三日了……

永安王妃便同季笙引见：“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你当叫一声圆姐姐才是。”

本该随其他人一道称女官的。

但永安王妃有心想要同对方拉进距离，自不会用如此生疏的称呼。

季笙便乖巧地朝阿圆行一礼：“圆姐姐好。”

果真，阿圆的目光便比先头又热切不少：“阿圆不过区区女官，不敢当得四姑娘如此大礼，四姑娘快请起来吧……”

两次态度天差地别，季笙便有些意外。

但，当着外人，她并不将自己的诧异表现出来，只甜甜一笑，乖巧地重站直了，立到永安王妃身后去。

“你也不必拘谨。”永安王妃同季笙摆了摆手，“今日，是有人要见你，你过来坐下。”

季笙这才发觉，下头的第一顺位上，正摆着一盏热腾腾的茶。

轻烟如梦似幻，正袅袅升腾着，在明显有些凉的深秋，无端便令人多几分反暖意。

她捧着差坐下来。

阿圆继续同永安王妃说话，不外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季笙不感兴趣，便百无聊赖地将目光从屋里的每一样陈设上一一扫过。

雪白长毛的毯子，黑漆描金的桌凳，数十个绣娘须得耗费十数个日夜方才能绣出来的软垫，还有那扇黑漆螺母的屏风，被制成彭祖八百之的图案……

然而，无论她的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却始终觉得上首有人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如影随形地

如芒刺在背。

可是，当她按捺不住地回望过去时，却只能见到两个人言笑晏晏地谈笑风生。

季笙有些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