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抱着剑鞘站在二人身旁,神色淡淡,一身黑衣不减肃杀,似乎与这怜香惜玉的画面格格不入。
不过小丫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曾仰头看着他,双眸像星子那般明亮,笑盈盈地道:“傅清哥哥,你一定要替我摘到最高的那朵花呀。”
彼时他站在伶仃的树枝上,枝条羸弱在风中摇摇晃晃,只需风再稍稍大一点,他就会掉下去。
但他仍咬着牙,颤抖着手指,去够那朵遥不可及的花——
尊贵的赤蘅仙主,只喝云雾山上的雪水煮的茶,只穿东海织出的云锦做的鞋,什么都要最好的。
他也一直是那么做的。
直到,突然从云端跌入深渊。
如今那人大概也还在这玄天门之中,只不过……是在对别人投怀送抱罢了。
傅清眼中墨色翻滚,几乎要压不住,眼角微微泛红,有些呼之欲出的妖异。正在这时,肩膀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那个,道友,我们去领牌子吧?”
本来霍桑也不想打扰傅清的,但由于刚刚她摸人家小姑娘头的动作太过显眼,于是只得换了个对象,开口道,“要分配住所了。”
傅清回过神来,眼底墨色迅速消散下去,看着面前的少年,微一点头算是回应。
霍桑在他抬头的那一刻,看到了那双泛红的眼睛,吓了一跳,但少年很快就恢复如常,让霍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也不敢问,便抿了抿唇率先往发牌子那边走去。
傅清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玄天门师兄那边,对方见他们过来,愣了愣,有些歉意地朝他们点了下头:
“抱歉,你们是三个人,所以他们只留了一间小的,烦请你们忍耐几天了。”
嘴上说着烦请,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诚意。
霍桑下意识去看傅清,见他没什么别的表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平静地伸手接
过了那门牌:“没关系,辛苦你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房间小点,没想到到了住处门口,才发现居然真的是“一间”。
三个人站在房门前,望着里面的大通铺,一时语塞。
傅清最先开口:“我睡屋顶。”
丑丫头几乎是同时说:“我可以睡屋外!”
唯一想睡床的霍桑:……怎么你们是想不开还是?
她看着两个看起来都很固执的人,颇有些头疼,感觉现在的状况就跟那个经典的父子骑驴笑
话一样。
说的是一对父子骑驴出门,起初儿子骑驴,父亲在后面走,路人看见了就指责儿子不孝。两
人便换成父亲骑驴,儿子跟着,被人看见又指责父亲不疼孩子。两人无奈,便一起骑驴走,
结果又被路人指责对待驴太残忍。最终父子二人只好把驴抬着走了。
眼下,这张唯一的床就是那只驴。
霍桑试探着开口:“那……我睡外面?”
换来的是不出所料的沉默。
她看了看里面铺子的大小,说实话,三个人睡挤一挤也不是不行,但这三个人里只有傅清一个是真正的男性,自己此刻又是男儿身,若是提出和丑丫头同住,恐有不妥。
“丫头你睡屋子吧,我和傅道友去外面睡。”
霍桑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软绵绵的床铺,转身便往向外走。
床还是留给小姑娘吧,自己在外面凑合一晚上也没什么。
谁知丑丫头反应更快,抬手熟练捏了一个诀,大蛤.蟆蓦然出现在屋子前面的空地上,正正好好挡住了霍桑的路。
“等一下!”
小姑娘伸手扯住霍桑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笑嘻嘻道:“阿恒哥哥就依我吧,我比较习惯和它一起睡觉。”
霍桑的心情有点复杂,她可以理解为丑丫头宁愿和蛤.蟆睡也不愿和她睡么?
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外面,玄禄山上气候宜人,好像温度也还行,但到底还是不放心:“你可以和它睡在屋里。”
丑丫头却坚定地摇头:“我从前在家也都是和它睡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