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师兄都很努力,有不少已将丝线的一端送入了圆孔,但在穿越九转珠千回百转的孔道时遇到了不小的阻碍。 我自问没有这些师兄的修为,也没有二狗的努力,早早便打起了退堂鼓,拿了九转珠和丝线,隐在角落独自把玩。 这次会试原则上并没有时间限制,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时间一长,便觉得腹中饥饿难耐,遂拿出揣在怀中的馒头自顾吃起来,不想蜂蜜的香甜又将蚂蚁招惹了过来。这些蚂蚁与常见的不同,个头稍巨,通体碧绿剔透,倒像是美玉雕琢而成。 “这中皇山人杰地灵,就连蚂蚁也与众不同,都长了狗的鼻子。”我只觉有趣,随手掰下一小块馒头放在地上供它们取食。 眼见蚂蚁来回忙碌的身影,以前的回忆蓦然浮上心头,幼时没什么消遣,闲来无事常以逗弄蛇虫鼠蚁为乐。蚂蚁怕烟,只要用烟熏它便可驱使自如,让它上哪就上哪。眼光瞟过摆在身旁的九转珠,忽起了玩兴。用手指从馒头上沾了一些蜂蜜涂在九转珠一端的圆孔旁,然后拿出丝线小心翼翼地系在其中一只蚂蚁的腰上,把它放到九转珠的另一端圆孔处,在蜂蜜的吸引下,这只蚂蚁自然而然钻入了九转珠。我又找了些被露水打湿的干草树叶,捏了个火决引燃,凑在九转珠旁轻轻吹气,把烟送进未涂蜂蜜那一端的圆孔。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只蚂蚁果然顺着孔道爬到了涂有蜂蜜的一端,轻而易举就把丝线穿过了九转珠,不可否认,动物的某些天赋确实要比人类强千百倍。 逗弄了一会蚂蚁,觉得实在无聊,便靠在角落打起了盹,在一个树比景多,景比人多,除了看景又没什么乐子可寻的地方,睡觉无疑是个消磨时间的好法子。 黑甜一觉,醒来时日已将西沉,如火的余晖将我面前几个人影拖拽得老长。我揉开惺忪睡眼,看清了眼前人,心不由咯噔一下,忙不迭地站起身施礼:“弟……弟子见过宗主、见过三位长老、见过四位堂正。” 灵素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我沾满馒头碎屑的衣襟上时,眼风里带出几分凌厉,淡淡道:“‘拱辰会试’乃本宗三十年一度的盛事,你倒是挺悠闲,跑这样的场合野餐打盹来了。” 我感觉背脊上直冒冷汗,心也瞬间凉了半截,可以想象我此时的脸色一定白的吓人,连一向沉稳的景严也不禁露了忧色,想是替我担心。 片刻沉默,我却已胆战心惊。 重光长老口气戏谑:“参加‘拱辰会试’的弟子要么是踌躇满志,要么是忧心忡忡,即便自知没有希望,紧张总是有几分的,可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我活了几百年还真没见过。”他打量了我几眼,问:“你的九转珠呢?” 我怔了怔,忙从怀里取出九转珠递了过去。 他突然一把握住我颤抖的手,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渐渐绽放出笑意,大笑出声:“我说这娃子心怎么这么大,原来是真人不露相。”他拿起我手中的九转珠示于人前,“诸位,请看。” 在场众人依言看去,除灵素外都面露惊讶之色。灵素打量了一会儿那颗九转珠,转眼看向我,“你总是能给我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她语气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既没有惊,喜更是无从谈起。 我此刻已恢复了些许清明,知她指的是丝线穿珠的事,定了定神,仍有一丝胆怯:“这……这其实并不难。” 我此言一出,众人不由愣了一下。 “不难?”灵素秀眉微蹙,“你口气倒是不小。” 我忙道:“山下很多采桑娘都会,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见众人面上疑惑更重,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大概是会错了我的意思,便将我所谓的“简单方法”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蚂蚁穿珠?原来如此。”众人这才释然。 得知真相后,太常长老有些失望,长叹了口气:“那么,本届‘拱辰会试’无一弟子通过考验,选材之事只能再等下届了。” “我看不然。”灵素忽然道。 “师妹此话何意?” 灵素一味盯着我,淡淡道:“说好是丝线穿珠,既然商璃做到了,就让他胜出。” 太常长老当即表示反对:“商璃虽然将丝线穿过了九转珠,但他所用方法并不合规则,这样让他胜出,未免儿戏。” 灵素不以为然地说:“并不是说守规则不好,但中皇城若要长足发展,不能一味墨守成规,必要时候要大破大立。我也想借此事向门下弟子传达一个讯息,做人行事要懂进退、知变通,死钻牛角尖只会累人累己。修仙之路绝非坦途,也非一径可达,若遇到瓶颈不可固步自封,应该另辟蹊径,我向来觉得结果要比过程重要。” 太常长老仍坚持道:“师妹的话虽然有理,但今日如此做法我不敢苟同。”说着,他侧目看向重光和玉辰两位长老,片刻之后,却是一声叹息,“我知道你二人都支持师妹,我无力反对,但我是不会收他为徒的,‘拱辰会试’的目的是择贤取能,商璃不够资格。” 重光长老笑嘻嘻地瞅了眼玉轮台上的一众弟子,漫不经心道:“师兄,你又何必太较真呢,师妹说得没错,他们在山上待得太久,都有些死心眼了,也是时候转换心境了。至于阿璃么,我看这孩子挺好,且不说修为深浅、资质高低,他能另辟蹊径,懂得用蚂蚁穿珠,可见并不太笨。” 这样的结果,绝对在我意料之外,亦非我所求,但眼下几成定局,已不容我去抉择。 当景严当众宣布本届“拱辰会试”由我胜出时,所有中皇城的弟子都报以祝贺的掌声,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我感动于他们的宽容,更钦佩他们的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