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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雪——”南宫百里自己也吓了一跳,可就在他准备伸手反应的时候。    沈泊雪的脸缓缓抬了起来:“南宫,我虽然还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但这,肯定不是喜欢。”    一句话,叫南宫抬起的手僵直在空中,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你才会十分明白。”沈泊雪的手从他腰间抽开,平淡如水,“这个拥抱,没有脸红没有心跳,南宫,我确实是不喜欢你。”    病房安静,门外偶尔传来细碎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叫人心烦意乱。  南宫百里轻轻吸了吸鼻子,左手推眼镜,右手抄回兜里。沉默片刻,才故作轻松笑笑:“——我、我知道啊。所以我在追你啊,我——”    “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    “……”  “什么意思?”    参加完那场生日宴会,了解到南宫百里平时的生活后,沈泊雪就明白了:“你为了追我,强迫自己加入篮球队,强迫自己每天留校,幸苦训练……南宫,你和陆陈烟他们不一样,你所追求的东西不是篮球。我不想你因为我,刻意去改变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    沈泊雪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成为别人的负担、拖别人的后腿、给别人造成困扰。诸如此类,所有所有。    身体原因,体育课上的分组接力赛,有她的那一组总是输。  同学们就抱怨:“唉,算了,没办法,谁让我们倒霉,和沈泊雪分到一组呢。”    配对练习,她永远是落单的那一个,最后不得已只能和老师组队。  同学们就玩笑:“你再说?再说下次不和你组队了,让你和沈泊雪一组。”    细枝末节,风过耳边的玩笑话,最是伤人。    以至于这竟成了女孩无法摆脱的童年阴影,随着年龄增长,时间流逝,无法抹平,甚至敏感。  一碰就疼,一碰就疼。    她讨厌,有谁因为她,变得不好。    沈泊雪扭头盯着阳台上的轮椅背影,眉心沁水,握紧拳头:“南宫,别闹了,好不好?”    话音落,屋子里的气氛沉甸,是不能打破的沉寂。    许久,才见南宫百里缓缓抬起头来:“那陆陈烟呢?”    “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篮球是他的梦想,我们可以相互成全。”    “……我明白了。”  似乎是谈话起到效果了,他怅惘地叹了口气,迈开大长腿往后退:“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路上小……”    “小雪,”南宫百里最后截断她的话,笑了笑,“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富二代啊?”    “我没……”    南宫百里没听完就走了。    就像他不知道沈泊雪的负疚感一样,沈泊雪也不懂男生心底的那丝落寞。    *    沈泊修从阳台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只剩沈泊雪一人了:“走了?”    “走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男孩子玩了?”    “嗯?”沈泊雪刚想躺下去,身子凌空一顿。  即使蒋骋书答应过她,篮球队的事暂时先不向父母提起,可沈泊雪还是有些担心。    “没,我只是好奇。”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沈泊修转动轮椅,绕到另一边的茶几前,帮她倒了杯温水,“不想说就算了。”    “嗯。”沈泊雪白皙的手指接过水杯,抱在怀里,摩擦、揣摩,“enn,你这次出国……有没有什么收获?”    他出国就是为了治腿,但沈泊雪故意避开敏感话题。    沈泊修自己也倒了杯水,杯沿压着唇边呡了口:“没有。”    “那这一路的风景怎么样?”    “一般般。”    沈泊雪:“……”  沈泊雪:“那……”    沈泊修眉皱了下,不动声色地打断她,表示自己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小雪,你刚醒,就别操心我的事了。”    “……哦。”    *    落水昏迷的事情过去一周。  沈泊雪完美的避开了期末考,和大家一起迈进了暑假。    半台的夏天似乎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热。几乎是进入盛夏的同时,这座城市就开始下雨,特别是夜雨多,滴滴答答,一如初到。    按沈霆的意思,沈泊雪还得在医院里多待一周,即使她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已经恢复正常了,也得留下来再观察一周。    沈泊修行动不便,只能偶尔来看她。  而蒋来因之前出国搁置的新书预售,也终于拖不下去了,编辑天天打电话来催,一堆的事情等着和她商量,她自然不能总在医院陪着。    所以,绝大多数的时候,沈泊雪都一个人呆着。  看书,听雨。  心却静不下起来。半夜睡不着,人干脆从床上起来,托着书满屋子走!突然,病房的门被一猛力撞开。    沈泊雪头皮一紧,这大半夜的……  她不自觉往后躲了半步。却在看清来人后,放松了警惕。    “陆陈烟?”    “嘘——”人浑身湿透,一手拎着一黑色不透明的口袋,鬼鬼祟祟的,“我偷偷溜进来的。”    沈泊雪?  这里明明可以自由出入,为什么要溜?    陆陈烟说完,将门反锁,两步到沈泊雪跟前,拎起袋子,龇牙笑:“吃夜宵没?”    “没、没有。”    陆陈烟:“正好,搬两凳子过来。”  说着,他已经着手开始拆袋子了。    沈泊雪听话,搬了两个凳子跟过来,好奇,盯着袋子里瞅:“什么啊?”    陆陈烟贼嘻嘻的笑:“是。龙。虾。”  他的痞气是天生的,桃花眼一弯,自是少年风流。    “龙虾?”沈泊雪想伸手戳戳,却被拦了下来,两肩被陆陈烟按住,坐在其中一个板凳上。    “你坐这。”说完,陆陈烟也想坐,奈何施展不开,干脆挪开凳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从两个袋子里各拿出一只龙虾,“来,尝尝。”    “啊?就,就这样吃?”沈泊雪本能往后退。    “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没说完,陆陈烟已经熟练剥开龙虾,捡出虾肉,递到女孩面前:“啊——”    避无可避。    沈泊雪咽了口唾沫,身体往前探,用牙齿接住虾肉。    嗯~~    意外好吃。  住院一周,蒋来怕她身体吃不消,送来的就是些寡淡无油的,这一下开了荤戒,整个人精神都提了起来。    “好吃吧——”陆陈烟昂头看着她,眯眼笑。他亲自看着老板炒的,忌口的东西一样没放。    “好吃。”    “来,自己剥。”陆陈烟招呼了两声,自己也大刀阔斧开动起来。    地砖上湿了一片,沈泊雪看他浑身湿漉漉的:“你没事吧,都湿透了。”    “没事儿,训练刚结束,热着呢!”    “训练?”沈泊雪抬头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怎么才结束?”    他轻描淡写的:“多练了会儿。”    “球队……最近还好吧?”    “你放心,我看着呢。他们都挺想你的。”说到这,陆陈烟停下,“就是南宫百里那小子好长时间没来了。”    “哦——”沈泊雪应该猜到的。闹剧结束,南宫百里也该回归他原本的生活了。不过,让沈泊雪意外的是陆陈烟的突然到访。    “你盯着我看干嘛,龙虾凉了就不好吃了啊。”    沈泊雪笑笑:“没,前段时间…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不肯理我。”    “……”  陆陈烟哑巴了,该怎么解释?  【对,我确实刻意疏远你,因为那时候,南宫家里有钱,能给你更好的,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可你落水之后,我又恨不得杀了自己。  突然觉得,只有亲自给你幸福,我才能安心。别的谁也不可以。】    这么说?  “我……”  不行啊,说不出口啊。    【沈泊雪,你等我。  等我变得优秀,有钱,等我打赢全国大赛,打进BA,等我的名字写进名人堂。  我给你一切我能给你的。】    “我……”  不行不行,太羞耻了,这种话……    陆陈烟塞了满嘴的虾肉,胡乱一把将头发撩到后面,干脆扯开话题:“沈泊雪,等你的愿望实现,等球队拿到全国第一,等我们打败了威海附中,等你哥哥的腿康复……”    沈泊雪一怔,她猜到了,陆陈烟应该已经和泊修碰过面了。    “……你想干什么?”    外面的雨声碎碎的,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树叶上,楼顶的避雷针上。    “想干什么?”    “对。”    沈泊雪从来没想过,只是在泊修没有出事、一切还未发生之前,她倒是向往过一种生活:    “旅游吧,环游世界,去有海的地方看看海,去有山的地方看看山。去人多的地方热闹,去人少的地方思考。花花草草,打发时间。”    说话时,英气的脸蛋柔和下来,露出小女生才有的神情,也转瞬即逝。她咳了声,低头问陆陈烟:“你问这个干嘛?”    男生咬着龙虾,眯眼又贼嘻嘻的笑起来:“你猜。”    沈泊雪:“……”  沈泊雪笑了,瞪他:“陆陈烟,你好奇怪哦。”    *    是奇怪。  沈泊雪。  你一笑,我就觉得自己还能回去再练三百个投篮。  我有多爱你,似乎连我自己都不怎么明白。    ——陆陈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