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抢购的鲈鱼在冰箱中些许僵硬，但经过温水和娴熟刀法的处理后，看起来依旧新鲜。季南生不喜在鱼中添加任何酱料，包括豆瓣酱和辣椒酱，会败坏其质朴的鲜味。无奈母亲就喜欢这类发酵味道。将近乎见底的瓶内豆豉倒入后，因辣度不够，另外半只红辣椒便有了用处。佐以姜粉黄酒，一道不正宗的豆豉鱼便完成了。

电饭煲超快煮效率很高，半个小时不到，季南生便朝里屋唤道，“云姬小姐，饭好了哦。”

桌上早放好一荤一素，季南生则惯例用热水冲洗着碗筷，谁知忽然手滑，一精致小碗磕到水池边沿掉了出去。

下意识想要接住，但出手稍慢，季南生急得暴睁双眼——这可是母亲最爱的一只，据说从父亲在世时一直用到现在。

眼看碗侧触地，但清脆的碎裂声并未如期而至。季南生愣了一下，跪下身子端详，那碗居然在离地不足五厘米处悬停！

纹丝不动，凌空悬着。

“什么情况？”暗暗嘀咕时，他顿感眼睛一阵胀痛，伸手一摸，有液体的潮湿感。

定睛，指尖竟是殷红的血液。

南生心中一惊，下意识捂住眼睛，结果那半悬之碗便失力般砸到地上。幸好离地很近，只在碗沿缺了微乎其微的小口。

难道眼睛流血和此现象有关？

“小南南，怎么啦？”云姬又揉着眼出来，大概是临时睡着了。

“那个，你最喜欢的碗被我磕了一下，抱歉啊。”

云姬蹲下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哦……没事的。还能用就行。”

南生听得出其中伤感意味，垂着头，接着道歉道，“真的对不起，是我太笨拙了。”

“这有什么，别太在意。”

“真的很抱歉，这是你和爸爸的回忆我，我居然……”

云姬站起，抬头看着他，表情却少有的严肃，“任何事物在足够长的时间后，都会变得残缺甚至破碎。这是不可控的趋势潮流，怎么能因此怪罪契机之人？”

“可是……”

“好啦，小南南快去帮我盛饭啊。我得看看今天都有啥好吃哒。”云姬又像个小女生似的蹦跳着，双手撑在桌角。仔细打量一番后，开心道，“哇，是我最爱的臭臭鲈鱼。小南南，最爱你了。”

晚餐期间，季南生原本失落懊悔，但母亲一副乐天派的摇头晃脑倒是将他心中的坏情绪尽数体恤。他快速吃完饭，因为心中还有另一需要思量的地方。

流血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常人应该不会如此吧。而且，刚刚悬浮之碗似乎也并非偶然。

将卧室门反锁，季南生抽出几张纸巾备用，接着拿起一根铅笔高举，松手使其下落。

笔尖朝下的自由落体至一半距离时，他又尽力睁大双眼，狠狠盯住。

铅笔果然静止不动了。

紧接着又有血液从泪腺处饱和流出，迅速闭眼擦拭后，心里倒是有些谱了。

在多次尝试，将数十张纸巾染红后，季南生发现，在精神力高度集中时，他可以将聚焦的物体静止，同时闭眼超过一秒以后，此效果会自然消失。代价是眼睛流血且酸胀异常。

这就是魔法吗？他不禁半疑但喜。

这个世界有着魔法这一超脱常理的存在，但季南生是与寻常人一样的非魔术体质，不具备使用魔法的能力。

可是，眼下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除了魔法还能为何物？

越想越兴奋。季南生一直幻想着拥有使用魔法的能力，经常查阅各种资料，也熟知各大知名魔术师的生平事迹。但这终究只是为数不多，上帝眷顾的幸运儿所能拥有的，梦醒梦落，幻想而已。

而他现在却能制造出如此违反常规的现象。并且，这种魔法现象从未在他所阅读的书中记载过。过了这个暑假，他即将升入高中，如此独一无二的能力，一定会成为一项加分的才艺。

季南生打开门，走进卫生间，想要将脸上未拭干净的血渍冲洗掉。到镜子面前时，他却惊住了。

镜中，蓬乱的刘海下，一双怪异的眼睛陡然而现。

猩红色的虹膜，中心瞳孔如猫视光，是狭小的针状。

“我这是怎么了啊。”季南生惊恐道，因为拥有这双眼睛的，并不是别人。

他想起电视剧里的吸血鬼也拥有着类似颜色的瞳孔，惊慌得呲牙咧嘴，急忙检查自己是否长出长甲或獠牙。

幸好没有。

再次看向镜子时，猩红色的瞳孔开始慢慢褪色。而季南生盯着看了足足五分钟，才等到眼睛恢复正常。

伸手将两边分斜的长刘海拉下遮住双眼，“不妙啊，这可不能让别人看到啊。”

是的，季南生开始慌了，虽然大概率不是吸血鬼，但他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