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喝点,醒来会头疼。”
裴熙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憔悴,脸色也尽显疲惫。
谭雨清眼尖地看到桌子上有一瓶“艾司唑仑”。
这是一种安眠药,爸爸早年创业,压力过大睡不着的时候,服用的就是这个。
“有失眠症吗?”
裴熙点头:“类似。”
“长期服药?”
“原来比较严重,现在好一些,喝点酒也可以代替。”
谭雨清将酒瓶收起来,“少喝一些,我爸也失眠过,真睡不着的话,可以喝牛奶,蜂蜜水,也可以收集一些雨声,都可以助眠,没必要非要喝酒。”
许是比较疲劳,裴熙也没有再紧绷着脸,淡淡地勾了唇。
谭雨清叹气,没想到强大如她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她走过去扶住她:“走,上床睡觉,我陪你。”
陪她?
裴熙惊讶,以为她要跟自己一起睡,心里还有些忐忑,却没想到她只是坐在了床头。
“嗯?怎么不躺下?”谭雨清轻声,语气很温柔。
“你就这样等我入睡?”
“嗯。”
裴熙一笑而过,没有当真。
这些年她的焦虑症轻缓了很多,只有偶尔才会发作。但即便如此,一旦发作,不吃安眠药的话,也无法入睡。
她今天喝了酒,不能再吃安眠药,也许天亮都不会睡着。
所以到时候大概率是自己醒着,可谭雨清却已经昏昏欲睡。
然而事实却让她意外。
躺到床上,谭雨清将灯调得极暗,几乎只有天花板上有一小团微弱的光。
屋里很安静,落针可闻,谭雨清忽然问:“你试过听纯音乐睡觉吗?”
裴熙看着天花板出神:“没有。”
谭雨清笑了笑:“那就好。”
好?好什么?
裴熙不解,下一秒就听到了极其轻缓的声音。
她在哼唱。
没有歌词,也没有固定的曲调,就仿佛是随性而为,想到哪里就唱到哪里。
裴熙不喜欢听歌,失眠的时候神经会很敏感,一点声响可能就会引起她焦躁的心情,让她更加睡不着。
可是,不得不说,她很喜欢谭雨清的声音。
说话都时候,清脆而有活力,此时低声浅唱,却温柔似水。像上好的绸缎,轻轻划过耳轮,痒痒的,很舒服。
不知不觉,她的注意力随着低浅细语般的声音起伏,神思渐渐朦胧,眼皮缓慢闭上,竟然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谭雨清坐在床头,闭着眼睛细心轻哼,许久才渐渐停了声音。
听着床上的人浅浅的呼吸声,谭雨清笑了笑,张开嘴,无声地说了句晚安,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
一条幽深的廊道,两个相对的房间内,她们都陷入了美梦之中,更为美妙的是,她们的梦中都有彼此。
次日早上六点,谭雨清在闹铃中不情不愿地起床。
她洗漱完成的时候,裴熙的屋里还没有任何反应,应该还在睡梦中。
谭雨清知道她睡眠不好,就没打搅她,临走前煲了皮蛋瘦肉粥,又煎了鸡蛋,放入保温饭盒中,然后才去上课。
裴熙平日里睡眠很浅,根本不需要定闹钟,所以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深入,一直到早上十点多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她竟然睡着了,还睡了这么久。
洗漱完她推开了谭雨清的房门,毫无意外地,屋里空荡荡。
她去上课了。
裴熙想到昨夜的浅唱,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笑容。
下楼,桌子上贴着一张浅黄色的便利贴,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锅里有粥,保温饭盒里有鸡蛋,醒来记得吃。
——谭雨清
裴熙指尖划过“谭雨清”三个字,心里是说不出的温暖。
她清楚地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纯粹的假扮情侣,也不是上下司,更不是债主与欠债人。
她们之间有真情流露,有坦诚相待,更有一些交织着双方情感与思绪的复杂感情。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就只好做江海里的一叶扁舟,顺水而流。
只是希望,水的尽头是一片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