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这丫头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样子,义父真担心你去了天城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还没开始正式修行就嗝屁了……” 师净寰斜眼正色道:“义父,我只是看起来白了些,那不叫细皮嫩肉。还有我哪里弱不禁风了?洗衣煮饭打扫院子都不累了,腰不酸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能上——” “停停停!瞎扯什么玩意?你还没到十岁呢,哪来的腰酸腿疼?”醉月藏心无可奈何饮酒消愁,将师净寰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丫头,到了天城可别那么嘴欠,被人打死了都不知。天城里修者之间的竞争力大,往往因为一些灵丹仙草争得头破血流,手足之间反目成仇、互相残杀皆为常见。” “那个地方,既是仙境,也是地狱。” 师净寰认真地听着,不信不服问道:“义父,你把天城描述得那么可怕,是不是故意让我提前做好被坑蒙拐骗的准备啊?还是说你纯粹是个天城的黑——” “别打断为父的话,还想不想听的了?”醉月藏心微微扶额,心说这丫头简直自己肚里的蛔虫,怎么什么都看得出来? 醉月藏心这才将话题转移到正轨——这正是师净寰最想听的部分,师净寰早就对修仙兴趣浓厚,十分想了解关于修真界的种种规则,以便日后在修行之路上少走弯路。 她本就是勤奋好学的人,自知在这个世界行走并不安全,唯有变得强大才能活下去,不连累他人。 “现今修真界有红尘道、登仙道之分,道之区分即修行方式不同,红尘道盛行双修之法,采阳补阴、采阴补阳乃是常见……而登仙道奉行禁欲长生的教义,与红尘道截然相反。修行登仙道者多为绝世的天才,因其门槛太高、修炼方式过于枯燥,常常使初入门的修者退却……” 醉月藏心看了她一眼,“之前来此间造访的那两名仙修,便是登仙道的修者。” “难怪那个人看起来这么冷……”师净寰若有所思,抬头问道:“照义父这么说,登仙道比红尘道优势甚大?” “非也。”一口酒下肚,醉月藏心呼出一口气,“修道需看机缘、命格、体质,若你天生无法跨过登仙道那道门槛,那么你这辈子也就只能修红尘道。” “登仙道不是你想修就能修,就算能修炼,也未必比红尘道来得好。无机缘者,入登仙道而寸步难行;有机缘者,入登仙道自能傲视大部分红尘道修者。” “你一看就是没有机缘的那种。”醉月藏心直截了当打断了师净寰的幻想,“何况,红尘道有什么不好,入了登仙道皆是大彻大悟之人,而且不能成家……” 师净寰面无表情地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咳咳咳……为父虽是红尘道修者,可是……你什么时候见过某和女子双修?” “原来红尘道不用双修也能提升修为啊?” “某只是说双修之法盛行,并没有说入红尘道必须双修……若真如此,世上岂不魔道猖獗?”醉月藏心说道,“不过双修确实能快速提升修为,特别是在瓶颈期的时候。” 师净寰想了又想,撇撇嘴道:“我还是喜欢登仙道,多酷啊!你还没告诉我登仙道的门槛是什么呢!” 醉月藏心又头疼了,“告诉你也没用,你看样子是没戏了,还是先考虑红尘道的事吧。”旋即打量这个小不点,“你天生体质阴寒,修冰属应是不差,而冰对应的是雷,若是能找个雷属的炼体双修,估计能有很大突破……” “我还是个孩子啊!”师净寰瞪眼,“什么双修不双修的,你这个做爹的怎么能教坏小孩呢!” “……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孩……你果然很懂那些事嘛!”醉月藏心纳闷了,奇怪,他房里又没有那种书,这孩子怎么知道男女之事的? 师净寰仍旧不死心,蹙眉道:“登仙道这么厉害,那我入红尘道不就亏了?” 醉月藏心无奈道:“又不是买卖的事儿……亏什么亏啊?某就坦白跟你说吧,现今统御修真界的,大部分是红尘道修者,红尘道可不是占着人数多就没有比肩登仙道的绝世强者了!” “而红尘道巅峰修者、现今修真界的皇帝,便是天枢名流之主——太清孤玉。” 醉月藏心费尽口舌无非是想打动这个孩子坚定红尘道的道心,谁知道师净寰年纪小小竟如此固执,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搬出了修真界皇帝的名号,只见师净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眸里闪着点点星光,醉月藏心暗自欣喜——这丫头总算动摇了! …… …… 七个月后。 留剑居门前,醉月藏心蹲下身替面前背着包裹的小姑娘系好挂在腰上的吃食,耐心地吩咐了几句,然后将那件黑色斗篷披在她身上,拉上风帽盖住雪白的长发,才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 “真的要赶我走?你一个人哪天醉死在外面,我可管不了你了啊。”师净寰抬头望着面前的男子,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臭丫头,以后没义父在身边,可别饿死在路上啊。” 离别时刻,父女俩仍不忘记互怼。 师净寰委屈道:“哪有这样做义父的,这才家门前你就赶我走了,难道不该两眼泪汪汪地送我一程又一程么?” 醉月藏心扶额道:“哪来的那么多事?我们感情没那么好吧?快快离开,为父还得回去喝酒呢。” 师净寰掉头就走,走了五步猛然回头。 又走了三步,猛地回头。 醉月藏心还站在那,笑容已经僵在脸上。 “离家便是修行的开始……小师你可别怨义父。”醉月藏心叹了口气。 师净寰一顿,转过身,说道:“那你会来天城看我吗?我可以回来省亲吗?” 藏心笑了笑,说道:“钓个金龟婿回来,义父也能吃好穿好,就不枉养你这么多年了。” “义父你就坑我吧,我才十岁哩!”师净寰轻哼一声,掉头走了。 这次她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