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就算涕泪交流的卖惨,或者玩儿道德绑架,唐时锦也不会改变主意,只是处理起来会稍微麻烦些。
但是现在,他走倚老卖老的路线倒是叫她处理起来更方便了。
于是唐时锦立刻上前一步,热情的道:“还是贺老爹您有见识!深明大义!一句话就说在了点子上!”
贺老汉叫她说的一怔。
然后他就认下了:“也没啥,也就多活了几年,比你们这些小孩儿多些见识。”
呵呵!
他在说到“小孩儿”的时候,还瞥了她一眼,那个轻蔑劲儿,真跟他那个蠢儿子一模一样!
唐时锦朗声道:“你说的对!幸好还有你这么个明事理的老人家!否则我还真担心因为这件事,就影响了咱们乡里乡亲的情份!你说的没错儿,这可不就是耽误了我的事么!耽误大事了!!”
大家都不由得一静,唐时锦续道:
“贺老爹,您年纪大,见识广,您不会不知道,咱们没权没势的乡下人,要赚几文银子,可有多难!更何况是跟城里的大老爷做生意,我与贺家人,全都日日的提着心呢!您想想,人家都是挑剔极了的仔细人,平素用的都是几十两银子一个的骨瓷杯,哪里是咱们乡下人能比的?一个竹刺对人家来说,就是大事儿!”
“昨儿出了这事,不怕您笑话,我真是一晚上没睡着,我实在是后怕的很!你想啊,万一要是元宵哥没好生检查,把那些不好的杯子拉到了县城,人家一瞧之下,铁定是不收的!镇上那么些个竹工坊,人家都是专门的匠人,又不是非要与咱们做!到时候人家一翻脸,叫咱们把杯子全拉回来,生意做不成,杯子白做了,十几日的风吹日晒白熬了,还得罪了城里老爷。”
“贺老爹,我们一心想着别叫大家吃亏,工钱都是一日一结的,可从来没耽误过半次,也没少给过一文钱,这风险,全都背在咱们身上了,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咱们撞墙的心都有了!”
“所以说啊,贺老爹!我昨儿是真真的气极了,我实在是想不通,就想问问贺满囤,大家乡里乡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纵是我唐时锦与你没甚么交情,贺家与你们可是同宗!你于心何忍啊!你这是成心想让贺家赔的揭不开锅么?”
唐时锦这一番话说下来,极为流畅通透,又特别的设身处地,就连脑子转的慢的,也都听明白了。
贺老汉叫她说的脸红头胀,张着嘴巴,没脸说半个字。
就连前几天磨洋工的,也不由得暗暗后悔,贺家的确是做事厚道,工钱也高,不用出村就赚钱,他们还一个个偷奸耍滑,乡里乡亲的,确实不好意思的。
炎柏葳远远瞧着,嘴角带笑。
这个小姑娘,真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有意思的人,她的应对,他居然从来料不中!
看着老汉走了,唐时锦招招手,他也就跟着她往回走,一边赞她:“锦儿好口才。”
结果她还挺不满的:“我这一箭好几雕的精彩应对,你就光看出口才来了?枉我还以为你挺聪明。”
炎柏葳笑出声:“哪几雕,你倒是说说看。”
“自己想!”她摆摆手,一边道:“其实对付这种糟老头儿,我有的是办法,但是,这种办法会让他最憋屈!”
对,不需要生气,就要他憋屈。
生气,他回去骂的是她!
但是憋屈,他当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回到家才能大发雷霆,贺满囤藏着啥事儿都能问出来。
到时候,那个让贺满囤迟到,又给他出主意的人倒要看看她有没有好果子吃!
不到一个时辰,林婆子,也就是贺满囤的娘,和他大嫂赵氏,就去唐家门口骂街了。
彼时唐时锦和炎柏葳,并肩坐在他的房顶上,看的津津有味。
唐时锦现在耳朵很灵,可是离的实在太远了,还是听不到,不由得遗憾:“可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