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三十年,西域长史统辖下的龟兹城。靠近老城东门的车马店里,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躺在马棚里。头枕着干草,嘴巴上还叼着一节干草。
少年的嘴巴里面还在哼着什么,如果走近你会听见,是一句诗:“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少年翘着脚,用手推开了要来吃他枕着的干草的大黑马。半闭着眼睛,忽然他的耳朵一动,身体绷紧了一点。
这时候有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少年身体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放松了一点。
这时一个大约10岁左右的孩子,从马棚的后面摸了进来,头上还顶着点干草。少年轻声说道:“头,目标今天进城了。”
“小蝌蚪,咱们两个过来这边多久了?”大一点的少年还是闭着眼,开口问道。“头,我们过来快半年了。”小一点的孩子答道。
躺在干草上的少年,还是闭着眼睛开口说道:“想家了没?”
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在躺着的少年身旁坐下,两手抱着膝盖,慢慢的说道:“头,早就没有家了,你在哪小蝌蚪的家就在哪。
眼见就要下雪了,再不回去,营里的崽子过年都看不到你了,他们会失望的。”
躺着的少年睁开了眼睛,伸手揉了揉,那个孩子的头,一口吐掉嘴里叼的草说道:“今晚就动手,你等下回去,搞四匹马,弄点干粮,不要惊动人。
你早点出城去,在城外取水处的看马人的棚子等我,寅时我必到。”
小蝌蚪一听这话一愣,开心说道:“哎,那我这就去弄了,头,我等你。”说完就要从后面草堆钻出去。
就在这时后面一个声音传来:“如果卯时,我还未到,你速回营,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蝌蚪听了这话,身子明显一抖。但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其他的,低头钻了出去。
春去秋来,已经三年过去了,王殊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变成了铁做的了,冰冷强硬。
三年了,没有回过村子,多少个夜晚,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好像看见诚伯在给自己掖被角。也不知道老三怎么样了,长高了没。好多,好多的人经常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一直以为这现代的灵魂控制了这具身体的所有爱恨情仇,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的灵魂被这具身体,和身体里面残留的灵魂,强烈的融合了。
掸了掸身上的干草,走出了马棚,一阵风吹来。刚到九月,感觉这风就这么冷了。穿的羊皮袄子,根本挡不住风,这时候相当怀念羽绒服啊。
“阿福,明日需要的马都准备好了吗。”一个粗豪的声音问道。
一个龟兹汉子,大约三十来岁,大步走到王殊面前。王殊给他行了一礼,熟练的用龟兹话回道:“老板,明日马队的马,我都已经喂好了。有两匹马的蹄甲有点坏了,我把那两匹马换了下来。”
王殊混在龟兹城里已经有大半年了,一直在这个车马行帮闲。
这个车马行主要的生意,是帮过往的商队检查马匹,照顾马匹。等待商人在城内休息好了以后再次上路的时候所带的马匹骆驼可以保持活力。
车马行的老板就是眼前这个高大汉子,叫白先,据说还有点龟兹王的血统。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因为7年前,杨宣将军奉凉王命,出兵西域诸国。
龟兹王投降了,这里现在归西域长史府管辖。如果不是凉王打来了,像王殊这样的汉人少年,只能只是个奴隶,不可能作为雇工在这里生存的。
白先拍了拍王殊:“阿福啊,还是你最靠谱,比我家里的几个小子都细致。就是这个身子骨瘦了点,这个西北地,还是要强壮点,你要多吃点。”
王殊笑着说道:“怎么了?想从马棚溜出去喝酒?”
白先,抓了抓头嘿嘿的笑道:“康巴适,这个丧天良的,今天回来了,城主要请他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