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六回 暗相逼一心难两全 释前嫌离情意乃决(2 / 2)帝鉴首页

霍然撇了撇嘴,挽了裤腿儿,擦着药,回道:“那可不一定,这世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霍然说着话,胡乱抹药,也不知轻重,自个儿疼得龇牙咧嘴。沐霖坐过去,接过药,帮她揉了揉红肿的膝盖,嗔笑道:“你小小年纪的,做什么老成模样,竟和我那个妹妹一样。”

说起绿珠,沐霖脸上不免浮上笑意。这没影儿的事,霍然也不再多劝,看了看自个儿的膝盖,叹道:“不过跪了半个时辰,就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那些个大臣,天天磕头怎么受得了,这样想来,还是当平头百姓得好。”

这可算是大逆不道的话,沐霖却深有感触,宫里规矩繁琐,光是磕头一事就让人吃不消。霍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趣又道:“据坊间传,那些大臣每逢面圣都偷偷在膝盖上绑了层护膝,还备着辣椒,若遇上事了,吃点辣椒痛哭流涕的讨饶,就能躲过一难了。还有,每年春节祭祀时,皇上都按例赐给大臣祭肉,可那些祭肉都是生的,大臣们只能偷偷带着盐,吃的时候随手洒一些,方咽得下去。”

霍然说得眉飞色舞,沐霖含笑听着,也不插话,见她停顿了一会儿,四处瞄了瞄,瞧着没人,这才小声着打趣道:“这么说来,见皇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沐霖脸上的笑意突然停滞了片刻,霍然正要再打趣,却听到外头的敲门声,两人这才收了话头。沐霖起身出门,见慧如站在外头,她正要开口问话,就见傅衣翎身着鸦青立领小袄儿立在眼前,身姿却越发的清泠。

还不及开口,霍然紧随而至,问道:“这个时辰,谁还会来串门子?”

待见着了傅衣翎,霍然呆愣了片刻,暗叹好标致的人物,显然不是她认识的,却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两个本熟识的人谁也不开口,阔别数年再见滔滔不绝,如今才几日不见却没了言语。霍然不清楚二人有什么纠葛,却主动撮合,拖着残腿忙招呼道:“姑娘是来寻沐姐姐的吧,快请进。”

又对站在一旁的慧如吩咐道:“慧如,去备些茶水来。”

这时沐霖方恢复了神色,迎傅衣翎入内,霍然也识趣的寻了借口出去。待无人后,沐霖才问道:“郡主前来所谓何事?”

傅衣翎坐了下来,不答反问,“怡嫔找你了?”

沐霖心里闪过一丝愧疚,面上却从容地坐在傅衣翎身旁,淡笑道:“我与她是旧交,入宫多日也不曾见,便寻了个机会叙了会儿旧。”

傅衣翎顿松了一口气,“那便好,想来她也不敢难为你。”

沐霖心中的愧意更甚,一时竟不知说什么的好,傅衣翎亦是忧思满面,眼神飘忽不定,叹道:“我知你性子落拓,在外行走四方,随意惯了的。可这宫里不比外头,纵然是我,也得审时度势,小心谨慎。”

沐霖眼睛酸涩,她如何不知,今日不过一天便是步步惊心,哪里她都招惹不起。这时,傅衣翎忽的抬眼看着她,放低了声音问道:“与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想不想入宫?”

她的目光如水竟见不着半点波澜,沐霖怔忡了片刻,俄尔苦笑,今日有三人问她此事,不同的是,皇帝逼她,怡嫔试探她,那么,傅衣翎呢?

沐霖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我能选吗?”

傅衣翎被堵得一时语塞,沐霖却是莞尔一笑,方才的轻蔑与嘲弄转瞬即逝,调笑道:“郡主莫不是怕我进了宫,抢了风头?”

傅衣翎丝毫不见恼怒,本来沉郁的面容反而带了几分笑意,悠然地喝了一口茶,俄尔,叹道:“你若是这样的性子,我反倒是不用担心了。”

沐霖听罢,目光柔和,与傅衣翎相视一笑,不知不觉中,二人竟是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天色渐晚,傅衣翎不便多留,叮嘱了几句便要告辞。临走时,沐霖从袖子里掏出一结用彩线编织的穗子,递给傅衣翎,“往日里在英国公府,傅老夫人尝教我俩儿打结子,咱们约好了,等学会了,你打的送我,我打的送你。可你的早送我了,我学得慢,到走也没能编好。”

顿了顿,又道:“如今倒给你补上,也不算食言了。”

傅衣翎听了这语气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儿,低头看了她手里的红金线繁翼磐结,心里微起了一层涟漪,脸上泛了一丝红晕,接过来,故意嗔道:“得亏你还记得,不然,就是到了下辈子,我也要向你讨来。”

两人嬉笑了一阵,沐霖一直将人送到了宫门外,看着傅衣翎离去,直到她的身影隐没在高耸森严的宫墙中。

王纲立在一旁,看着兀自出神的沐霖,提醒道:“姑娘,咱们回吧。”

过了一会儿,沐霖方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早散了,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密信,语气平静的对王纲道:“小纲子,我知道你私底下和张公公关系好,有件事托你帮个忙。”

王纲的脸一僵,讪笑道:“谈不上关系好,只是能说上几句话,姑娘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了。”

“我有封信,望你帮我转交给皇上。”

王纲见沐霖神色不对,心里一慌,忙劝道:“姑娘莫要做什么傻事呀!”

沐霖倒是面无波澜,淡笑道:“你放心,我自不会做什么傻事。”俄尔,沉了目光,叹道:“只是有些事,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