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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茹被套上一件据孙菲所说的“压箱底的杀手锏”——一件非常暴露非常暴露的舞衣。  话说你一个待嫁公主拿出件小阿房里姑娘才会穿的、疑似情|趣用品的,的,的——姑且称之为舞衣的舞衣,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孙茹只好遮着胸口一步一蹭地出来,天,谁过来告诉她,大冷天的为什么会有这么作死的宴会!周胤就坐在周循身后,跟后殿与正殿的偏门离得最近,也是第一个看见孙茹的。他盯着她看了半响低声嫌弃道:“穿低领舞衣还抱胸,太没公德心了!”孙茹为防止走光才生生忍下在大殿上扁他的冲动。  突然觉得海扁周胤这也是蛮好的一个节目!估计建业很多王孙公子都会很喜欢的——在建邺,哪个公子没被他抢过心上人?可能也就只有他哥和陆逊了。  吴太后将她扯过来看了一遍,嘴里念叨着:“不错,不错,宣纯你不是有腰身的吗?瞧瞧这个子,瞧瞧这腿!”一边说还一边摸!  ——奶奶你非得在这大殿上公开调戏我吗?!  突然周循起身向孙权请求要吹箫为孙茹伴奏。  周循遗传周瑜的好天赋,后世有诗:“曲有误,周郎顾”、“若要周郎顾,时时误拂弦。”足见周公瑾是多么精通音律。周循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后人有三国志吴书曰:“有瑜风。”周循早年随父志,喜琴,后来周公瑾死后,周循就把最喜欢的那把琴放进了父亲的棺材里做完陪葬,之后就再也没有抚过琴。多少人求他一曲寤寐思服,这样一来估计就能把注意力从孙茹身上转移掉一部分了。  孙茹正在窃喜,又听这厢陆逊站起来道:“既然景云侯如此有雅兴,那某也希望能和景云侯切磋一下,顺便为宣纯郡主助兴。”  什么?!她已经很惨了,就不要让她这么寒碜了好吗,陆美人!  到时候俩人耀眼的跟两佛论法似的光芒万丈,却要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用拙劣的舞技来衬托他俩高大上吗?!  一个佛是分散注意力,再来个神就是来拆台的啊,大神!  正当孙茹为伴奏和怎么跳而抱着胸愁眉苦脸地腹诽时,门口步来一位穿着戎装的男子。他身材高大,剑眉星目,阳刚气极足,坚硬的盔甲未来得及脱下,腰边别一把鲨壳宝剑。剑柄银金吞口,上刻睚眦纹,以青铜为柄——那把定光 ,殷太甲铸 ,文曰定光。古文篆书,长二尺,太甲在位三十二年以四年甲子铸之一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而剑的主人则是孙权的长子——孙登。  孙登向吴太后请安后,微笑着朗声道:“今日营中有事缠身,所以晚至,还望皇祖母赎罪。子高甘愿受罚。”吴太后自是将孙茹一事搁在一边对孙登伸出手喊道:“我的乖乖,快坐我这来,让我好好看看……”  孙茹心里想:“你家乖乖不是我吗?怎么又变子高大哥了?”  一通絮叨完,孙登朝阶下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孙茹正可怜兮兮的,大冷天的穿着薄如蝉翼,遮了这边遮不住那边的舞衣抱着胸站在台下,一脸忧愤郁结。  于是询问道:“容萱,谁欺负你了,跟哥说,你看你这小脸儿白的。”  “吴太后终于想起孙茹了,拉了孙登兴奋道:“快快,宣纯要跳舞了,快来看,你来的正好,一点也没晚!”  谁欺负我?子高大哥,这群人都在欺负我,而且你也将要欢快的加入这个欺负我的行列!  孙登一听。连声道:“唉?真的吗,好啊好啊好啊……”  孙茹:“……”仰天抚额。她就知道!╥﹏╥…  “开始吧开始吧!”吴太后催促道。  这时陆逊面前已经放好一把琴,他对孙茹魅惑一笑,只是很细小的一个眼神,孙茹看他瞟了一眼孙登的佩剑,顿时福至心灵。  就在孙登走进来时直至刚才奏琴前,孙茹观察到陆逊一直在盯着看孙登肋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分……分外饥渴……  起初孙茹以为这货看上子高大哥了,想透视看看子高大哥和他自己真实的不同……难道这就是女人之间不能说的秘密?!  孙茹在琴音瞬间弹出的一刹那,轻巧一跃,飞至孙登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孙登腰间的那口宝剑——定光。  孙登下意识一凛。  只听孙茹略带妩媚的音调道:“子高大哥来的匆忙,竟然未解剑就登殿,不如让容萱帮你拿下去。”孙茹款款挽了个剑花,“不过,这把定光先借我使使。”  周循显然没有料到恭敬的对自己说要切磋的人会先发制人,也没料到孙茹会去夺剑,所以吹出的音要比陆逊慢。原本他是想奏《流水》的,相较飘逸,也许可以对孙茹的舞步有帮助,毕竟孙茹的轻功不错,跳起来应该会有画中仙的意味。可是现在起调的不是他,是陆逊……  细细听来,陆逊奏的却是一曲《兰陵王入阵曲》!  美人如玉剑如虹,孙茹托着这把剑,凭着自己的武功底子,即兴加进一些剑谱里的招式,把阳刚的部分去掉,剩下的三分阴柔,七分妖冶。  广袖开合,箫声呜咽,女儿家的半截玲珑蛮腰随着箫声的骤然转急而不断地低垂低垂……灵机式的七弦琴古朴浓郁,一声挑开,孙茹驾着轻功脚不沾尘地将剑花挽起。足尖轻点,随着荡开的琴声不断的变化着剑花。  刚柔并济,箫为阴,琴为阳,女为柔,剑为刚。红衣素颜,没有普通舞姬眼神的勾引,没有礼乐闺秀的清高,就是一把剑和一个女子的故事,就是一把琴,和一支箫的缠绵。  身体舞动着,身姿向后仰去,在空中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剑如雷霆,撕裂长空,点剑而起,清雪无涯。持剑低眉,圆手挥剑,女子红衣烈烈,舞过春天的草长莺飞,舞过夏天的荷尖初绽,舞过秋天的肃杀万般,舞过冬天的围炉话雪。  玉臂轻灵,旋过雁排长空,旋过鱼游浅底,旋过虎啸深山,旋过驼行大漠,就这么一直舞一直舞……似乎能够舞完整个韶华。  琴声开始回旋,开始变缓,箫声也开始渐渐低沉,随着广袖一划,一切都在孙茹的一个下腰中完结。  殿内一片寂静,空余舞衣上的环佩留下叮叮咚咚的余韵。  孙茹只觉得身体要散架了,头晕眼花,眼前全是如意卷。  “哈哈哈——”孙权击着掌大声笑道“好,好,好,宣纯,跳得好!不流俗!有驱虎吞狼之意啊!”  殿中人才如梦初醒般鼓起了掌,脸上还带着初梦未醒的表情。只有孙菲一人在座上怎么笑也笑不起来,当然,她和孙茹的过节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吴太后催促着孙权:“跳得好就要赏,要赏的!”转头问孙茹:“乖乖想要点啥?”  孙茹觉得自己最近过得挺好,也没啥是特别需要的,除了现下,牙齿打架:“给……给我……拿,拿,拿件正常,常,常,衣……服……”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当年江东大小乔的色艺双绝绝不是吹出来的。估计这正殿上,也就大乔夫人是舞界的个中翘楚。  她清楚自家女儿几斤几两。跳舞?她当年也想倾尽一生功力来培养个舞艺问鼎天下的女儿。基本动作从五岁就开始教。可这孩子在这方面简直就是块朽木!  跳了这个动作忘那个动作,而且还不好好学!  学舞的这个梦最终因大乔在她房里搜到一打武功秘籍而破碎。大乔夫人跑到孙策那里去告状。  孙策一拍大腿:“好闺女,果真有乃父之风!”天天把她往校场带,自此,大乔夫人算是再也不敢动苏茹一点脑筋了。  至于今天这场舞,那是在跳舞,简直就是在跳“武”。这让大乔的神魂微微一荡。在孙茹之前,普天之下,能这么跳舞的人,仅仅一个。  退出大殿后孙茹自然是跟着大乔夫人离开。  大乔一边走,一边看着沿路的风景,很沉默。自玉阶向远望去,横彩鎏金,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屋脊上的兽头瓦当互相傲立,檐牙处皆是金雕玉砌的浮雕。夕阳慢吞吞地一点点沉下,讲吴王宫涂上一层靡丽。  大乔缓声道:“这次去周家,可看到你小姨母?”  孙茹讷讷道:“去时小乔姨已经睡了,出来时她还没醒。”  大乔叹气,在白玉石凳上慢慢坐下:“要是她能来看你跳舞,必定是极高兴的,这天下间,她终于找到个接班人了……”  孙茹脸莫名一红。旋即又听大乔嘱咐道:“出宫后就在周府小住一段时间吧,替我照顾照顾你姨母,我嫁作人妇,这么多年……没在她面前尽心,你,就,就……”大乔未说下去,已是红了眼圈。她招手叫孙茹上前,孙茹乖巧的蹲在她膝前。她抚着孙茹的长发喃喃道:“你姨母,才是真正艳绝天下的女子。”  空中飘来若有似无的风声,像仙人的叹息。  晚宴过后吴太后留夜,正殿之上的女子全安排在黎棠宫,男子全安排在籽期宫。皆是后宫和前朝连接的过度处。  提着宫灯的孙茹在分给自己的南阁兴奋的睡不着觉。因为下雪了。  孙茹推开乌木窗框,片片鹅毛雪花落在窗棂上,像一只只白蝴蝶。  南地不太下雪,孙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真正意义上的大雪。她记得还是在庐江皖县的一场大雪,那时她还小,七八岁样子,娘亲与四处征战的父亲聚少离多,哥哥也随着父亲到处建功立业。便带着她到乔家省亲。  而姨母姨夫因姨夫的养伤,随后也搬到了离乔家大院不远的驿站里。  也是快过年的样子,她和周循周胤打过雪仗,爬过雪坡。每次都是小乔姨母和姨夫牵着周循周胤看着她跑回乔府后,才一家四口拉拉扯扯地转身回去。她不知道有多少次又回身推开半掩的偏门偷偷羡慕这一家四口。在她记忆里,小姨母和小姨夫是极其恩爱的吧。  周胤曾经把她带到乔府门前一颗空心树里,严肃地跟她说:“你爹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躲在这里,就能在他下马前跳出来给他个惊喜!”孙茹觉得十分有理,就在树洞里待到半夜。半夜真冷啊,冷到牙齿打颤,汗毛林立,冷到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时大乔一直哭一直哭,小姨母不断的安慰着她,而东厢房那头传来周胤痛苦的哀嚎……  可她在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是:“爹回来没?回来没?”  大乔听后泪珠掉得更厉害了。  孙茹不知道,那一晚,她差点醒不过来。  孙茹裹紧紫貂风兜缓缓在周胤窗前倒挂下来,敲敲,没人开窗。再敲敲,还是没人。转了一圈才知道这货去东宫看他妹妹去了。周胤周循有个十六岁的同父异母妹妹,被选为子高大哥的良娣,现在是她的嫂子。  孙茹提起轻功准备回去,掠过周循的阁子,见里面人影被蜡烛的光印在纱窗上。知是有人,便故技重施,从檐牙上倒挂下来敲周循的窗。敲敲,然后瞬间缩上去。这一手耍人的小招至今为止百试不爽。可是没人开窗,这不禁使她有点小失落。她准备再敲一次,当她提爪时,窗户意外地开了。空留她那只像招财猫般的小爪子停在半空中。她顺势抓抓头发,干笑道:“大表哥……呵呵呵……你知道是我嚯……”  周循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这招数她都玩了几年了?“你一定要像只蝙蝠一样倒挂着跟我说话吗?”  孙茹只好撑着窗棂跳进房里。房里有地龙,还有炭盆。周循开门问人要了个金花掐丝的手炉给她。她推脱着不要,周循就这么一直拿着手炉把手支着,盯着她。她只好呐呐拿着手炉抱在怀里。  周循坐在书桌边翻着书告诫道:“大冷天的别乱跑,还穿那么单薄。你小时候留下病根,体内寒气一直驱不出去,要当心自己身子。”  孙茹忽然有预感她今天来就是个错误。  “手伸出来。”周循命令道。  “嗯?啊?哼?哈?”孙茹诧异。一双眼睛不自觉地开始回避周循,转而在房间各个角落游移。  周循瞬间弯着唇笑了:“当自己哼哈二将呢?你一人也不能分饰两角啊?!”然后捞起她的手两指搭在脉上细细切起来。温声道:“今日你在殿上献舞,公主给你的那件舞衣太薄了,别没得冻出病来。”  孙茹把头凑过来看他的脸,周循抬头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孙茹眨眨眼歪头:“那我好看不?”  周偱叹了口气移过视线:“步伐轻灵,也踩到了节奏……”  孙茹闭了闭眼,笑着说:“我说我穿舞衣的样子。”  周循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地蒙了一下,脸倏地红了。  孙茹推他:“说嘛!”  周循皱眉,顾左右而言他:“终归不是好人家的女子穿的,皇上竟然也没斥责鲁班公主,可见对鲁班公主很是维护。”  孙茹被周循气到没脾气,夸她一下会死吗!就想直接甩手走算了。  哪知周循轻轻一带,把她拽回来,继续不紧不慢地提她切脉。“别乱动。”  尔后许久才收手:“你月信这月推迟了。”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饶是孙茹这般粗神经的人也应该老脸红一下了。周循修长的手指扣着桌:“这一年里就推迟了半个月?我寄回来的药你都倒掉了?”  哎呀……猜的好准。  孙茹把脸低了低,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月信怎么就这么执着呢……虽然你没有,但是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眼红的好。  正在窘境,房内一片寂静间突然窜出一阵怪声。来自……孙茹的肚子。  “又饿了?”周循挑眉,掸掸衣袍,起身出了房门。孙茹为防其回来继续盘问药的事,趁着周循出去拿吃的的当口,在桌上留了个字条,紧紧风兜,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等周循端着一碟糕点回来时早已人去楼空。虚掩的窗户被北风吹开,刮进几片鹅毛大雪,在还未进入房间之前就化成水珠落在窗框上,一滴一滴,像美人的红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