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宫灯随着灵素宫远去,晚风露重,钟鼓楼的响声悠悠而来,魏栖不禁加快步伐融入夜幕里,他原本是想回司礼监,可走着走着方向偏了。
心头那股不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犹如一只被囚禁在笼里的猛兽,扰得他安宁不得,非要看一眼才甘心。
既然皇上将他赐给荣华公主,那他接人自然是名正言顺,谁敢说不行。
很快,魏栖为自己去接梁绯絮找好了说辞,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瑶霜宫。
主屋大门关着,里头起码有三道女声在说话,后头有人大喊了一声,随后,屋内整个安静了。
“哐”,两太监开门从屋内走出,一见魏栖立马低下头去,“魏公公。”
“奴才给朦妃桦妃请安。”魏栖垂首踏进屋内行礼。
王若朦此时尤为地不悦,尖酸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哦,本宫倒是忘了一件事,你如今是荣华公主的人了。可惜啊,她今晚有人陪,怕是不想见你。”
“姐姐。”冯桦喊了一声以示提醒。
“不管公主今晚想不想见奴才,奴才都得确保她安然无恙。”魏栖敛眉说得恭敬,眉心却有寒意凛凛,宛如刚开锋的刀刃,“敢问朦妃娘娘,方才劲武国的二皇子可是在宴席上?”
冯桦按下王若朦的手柔声道:“他是在宴席上,不过此刻已回宫。荣华公主与金玉公主没喝两杯酒便走了,想来是一道去了雪海阁,你路上没遇着也正常。”
“谢桦妃提醒,奴才告退。”
魏栖出门便问起了瑶霜宫的守卫,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一路找去,然而他在路上并没见着梁绯絮和梁媛的身影,而这条道也不是去雪海阁的。
见不着人,他心下越来越急,一团无名的怒火从两肋处升起,烧地他捏紧了双手。孟苟在宴席上,那今晚之事恐怕不简单。
“魏公公。”一排小太监从旁经过,见魏栖站在道中便俯身行礼。
魏栖当即回神,拉住其中一人问道:“你们在路上可曾见过荣华公主?”
“奴才并未见到。”为首的小太监被魏栖抓得龇牙咧嘴,他以往也见过魏公公罚人的模样,可今日这般生气却不曾见过。“魏公公,奴才的手要断了……”
“你们走吧。”魏栖倏地松了手,面上铁青着,眼下找她的最快办法便是让梁钊派人,可万一……
这时,人群中有个太监小声道:“奴才方才看到劲武国二皇子朝西北部方向去了。”
孟苟喜欢荣华公主且日日送花在宫内不是什么秘密,也难怪有人会将他们二人联系起来。
“明日来司礼监领赏。”魏栖丢下这话后便往西北方向追去。那儿通向冷宫,道上没什么人。
“谢,谢魏公公。”出声的小太监顿觉受宠若惊,想不到自己这双不守规矩的眼睛给了他一个领赏的机会。
*
黑夜沉沉,如泼墨一般倾下,安安静静地笼罩着这片神秘的宫闱,压得听不到一点动静儿。
略显宽阔的身影在道上前行,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低头往怀里瞧去。斗篷里正包着意识不清的梁绯絮,她的裙裳下摆露在斗篷外,轻飘飘地荡着。
孟苟面上没什么表情,偶尔看一眼怀里的人,确认她是否药效发作。
“放开我,放开……”梁绯絮此时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儿,她虽看不清抱着她的人是谁,但她能闻出来。
前世的她喜欢这味道,可今世不是。他带给她的不仅有厌恶,还有恐惧。
“你放开我……”她无力地推着他,然而双手无力,像是推到了棉花上。
孟苟一言不发地走着,脚下步子越来越快,他对她做到如此,兴许只为了当初的誓言。
单从情爱的层面说,他绝不认为自己喜欢梁绯絮。不过她拒绝自己多次,他对她倒是起了点征服的念头,男人骨子里都有征服欲,对方越是美,越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便越想征服她。
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天巽国最受宠爱的公主。
“放开她!”
凌厉的掌风合着凛冽的男声破空而至,直直劈开沉寂已久的夜色。
听得魏栖的声音,梁绯絮缓缓伸手探出斗篷。
孟苟抱着梁绯絮飞速往旁一侧,飞身抬腿往来人踢去,一脚踢空,他一点假山旋身落地站稳,剑眉拧得犹如刀刻一般。
“又是你。”
“放开她。”魏栖冷着脸,视线定格在一处,孟苟腰间的玉佩模样别致,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梦中那女子被一名穿着盔甲的男子拉走,而男子腰间飘着一块玉佩,跟这块玉的形状大致相同。
猛然一惊,魏栖也不废话,出手便欲夺人,孟苟双手抱人施展不开只能往冷宫逃,顺道吹响口哨召唤出躲藏许久的黑衣人。
四名黑衣人从四个角上将魏栖围住,魏栖当即一耸眉峰。明部第一的称号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他下手极快,一出手便扭断了其中一人的喉骨,再劈手夺过他手中长剑斜刺出去,一剑贯胸,剑芒和杀气在黑暗里交织成曲。
孟苟冷哼一声踏上台阶,却不想背后被人一点,接着手上一轻,还未等他冲破穴道,夜风便将那道锥心刺骨的声音送入了他耳中。
“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取你首级。”
*
离开冷宫后,魏栖抱着梁绯絮匆匆掠回灵素宫,身形如利箭一般,夜风在耳边吹得正响,有些刮人,她瑟缩着钻进他怀里,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缱绻地千回百转。
蓦地,他心尖一跳,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密密麻麻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