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已经完全沦陷在了黑暗中，齐承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泪，任其淌过脸颊。洛央走到他身边，坐下没说什么，只是和他一起看远处的山。

齐承转而继续说道：“最后才知道那是天下第一奇毒红素夭，娘亲虽然用尽最后的力气让我将喝下去的汤吐了出来，但毒还是入了骨髓。娘亲当场死去，我也只剩了一口气，父亲招来名医，给我用了很多药，也不过是保住了胸口的一口气罢了……三年，三年里，父亲找来不计其数的名医术士，正药偏方，针灸拔罐，用尽了各种救治方法，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痛苦，腹如刀绞的疼，心如燎原的痛，万虫噬心，血脉暴涨，太疼了，如果那个时候我能说一句话，我肯定会求着他们杀死我。”

洛央看着他的脸，不希望他再去回忆疼痛说道：“那后来呢？”

齐承舒了口气，语气轻松了些道：“好在我齐三公子的命大，那日，又是一个江湖术士给我吃了一些苦了吧唧的草药，我的身体就像快炸了一样，我想终于快要死了，忍忍就不再痛苦了。身体热得就像火烧一般，气息越来越微弱，就这样耗了三天三夜，没想到这样翻江倒海的疼痛逐渐地平息了，气息随之也恢复了，奇迹般的捡回了一条命。”

他平和地看向她道：“你猜我活过来之后干得第一件事是什么？”

“查凶手。”洛央道。

“差不多，意识清醒后，我的身体瘦骨嶙峋，就连出门遛个弯都要三个人架着，但是脑袋还灵光，拖着病体，却也查出个一二。”

洛央道：“是大夫人。”

“当时我猜到的也是大夫人，她恐自己家中地位不保，企图杀了我娘。以大夫人的性格可能会这么做，但她绝对不敢让我冒险，一则我是齐家的儿子，二则我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总归不同，她不会对我有杀心，也不敢对我有杀心。真正对我有杀心的是她的哥哥莫怀明，最后我查出他的确是瑾王的人。”

洛央已知晓道：“即洛家之后，齐家在朝野上下的声誉越来越高，齐家两个儿子一文一武，身兼要职，为朝分忧，如若再有一子胜于这二位，那就不是朝廷的幸事，而是对齐家心生惧意了。”

“没错，在鬼门关待了三年，回来之后反倒轻松了。”

“所以你隐去锋芒，无所他求。”

齐承无奈笑了笑。

“这样也好。”洛央看着他说道。

齐承转变脸色，畅快了一些，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叫‘同是天涯沦落人’。”

“有几分相似。”洛央道。

“既然我们都是沦落人，那你总可以带我一起同行了吧？”齐承恳求道。

洛央仍是一副很难说话的样子。

齐承又道：“你先别急着回答，天色已深，我去砍些柴草供我们取暖。”

齐承爬到半山坡上，拿出一把匕首，左砍右砍，柴草横七竖八地落在地上，他围着转了一圈，试着各种将其抱起来的姿势，不是被划破衣服，就被戳到皮肤，气的他是抓耳挠腮。洛央眼见他这般模样，上前随意扯了条结实的草芥，娴熟地将其打捆背负在肩上。齐承连忙追上去抢过来挂到自己肩上道：“我来，我来，这种砍柴的粗活当然是男人干了。”

洛央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微泛起波澜，似在觉得他自不量力，齐承意会，尴尬地笑了笑。

返回河边，烧柴点火，带来了阵阵暖意，齐承刚想坐下，“啊”的一声，一屁股弹了起来，躲到了洛央背后，惊恐道：“有，有一个大虫子，快，快，弄死它，太恶心了。”

洛央走过一看是条十公分的黑壳虫，正在火边蠕动，说道：“这东西不咬人，你连一只虫子都害怕，怎么跟我一起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