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府鸡飞狗跳的时候,徐陌青已经回家用过晚膳,正在检查弟弟的功课。
徐陌丞年纪小,正是贪玩好动的时候,对功课实在称不得上心。虽然都做完了,但完成的马马虎虎,字迹十分潦草,文章也背的磕磕绊绊。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最近贪玩,没好好做功课,很多内容都是听说大哥快回来了之后现补的,所以低着头不敢说话,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预想中的批评并没有来,徐陌青看过之后点了点头:“尚可。”
徐陌丞一愣,旋即如蒙大赦,抬起头嘿嘿笑了起来,蹭到他身边。
“大哥,承安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啊?我听说那里的皮影戏特别有名,有些工匠做出来的皮影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
徐陌青点头:“确实,承安皮影闻名天下。不过那里最近新兴起了一种傀戏,我倒觉得更有意思。”
“傀戏?”
“嗯,以人操纵傀儡,在台上或台下表演。若碰到好的傀戏师傅,手中傀儡便似真人一般,比皮影有趣得多。”
徐陌丞却并不太感兴趣,哦了一声道:“那不就是木偶戏。”
京城东面紧挨着柳儿胡同的瓦舍里就有好几个表演木偶戏的,他去看过几回,觉得也就那么回事,木偶动作僵硬表情死板,还没有皮影戏好看。
徐陌青也不过随口一提,见他不感兴趣就没再多说,只道:“差不多吧。”
兄弟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徐陌丞有意想讨礼物,但因功课做的马虎不敢直说,就腻在徐陌青身边半晌不走,不停地问他有关承安的见闻。
徐陌青看出来了,故意当做不知,眼看着徐陌丞屁股跟被针扎了似的,扭来扭去明明坐不住了却又不舍得走,这才轻笑一声:“行了,回你自己院子吧,礼物已经让下人给你放过去了。”
他每次出门都会给徐陌丞带礼物回来,这次又怎么会没有。
徐陌丞闻言哈的一声跳了起来:“谢谢大哥!”
说着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等他走了,徐陌青才拿起他做的那份功课,翻开又仔细看了看,然后头疼地丢在了一边。
管家冯忠一直守在他身边,自责道:“都怪老奴,没看好二少爷。”
“你看着他也没用,”徐陌青摇头道,“丞儿天生不是读书的料,我早看出来了。”
哪怕请最好的教书先生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身边,他也不见得有多大进益。
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擅长或不擅长的事,徐陌丞显然不擅长读书,硬逼着他学也没有用。
“可您跟大少爷……书都读得很好。”
冯忠有些不甘地道。
大少爷……
这个称呼很久没有听到了
徐陌丞看着窗边那盆建兰,有些出神。
许久后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又把徐陌丞做的功课拿了起来。
“书读得不好也就罢了,字写成这样怎么行?”
说着抬头问冯忠:“丞儿最近都在跟谁玩?”
“礼部侍郎唐大人府上的四少爷。”
冯忠说起这个就来气。
“就是他总趁您不在的时候跑来找二少爷,哄骗二少爷跟他出去玩。老奴后来不给他开门,他竟偷偷翻墙进来,带着二少爷钻狗洞出去!”
若非徐陌青早就叮嘱过,不要太拘着徐陌丞,冯忠当时就带人堵在狗洞外面把他们拎回去了。
两个小家伙还真以为这偌大的徐府能任由他们来去自如,钻了狗洞就没人知道了呢?
徐陌青若有所思:“唐府……我记得唐大人是个书痴,还沉迷书画,尤其喜欢前朝宋文先老先生的字?”
“是,”云笙在旁回道,“唐大人三岁习字,十二岁便以一手好字闻名京城,酷爱收集孤本典籍字帖名画,家中因此几乎散尽家财。八年前因买宋老先生的一本真迹偷偷动了唐大小姐的嫁妆,闹得唐夫人当时差点与他和离。”
徐陌青挑眉,转头吩咐冯忠:“告诉唐大人,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多亏他家四少爷照顾丞儿。我心内感激,愿将宋老先生的《上元观灯记》赠予他。”
“只是近日舍弟正在用这幅字做字帖,临摹练习,怕是还需过些日子才能给他。他若不嫌弃,可以让四少爷一起来跟丞儿练字。等改日他们把字练好了,就让四少爷把字帖带回去。”
云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冯管家也没忍住弯了弯眼角,道:“老奴这就去办。”
处理完这些琐事,徐陌青便沐浴更衣,早早地歇下了。
累了一日,他早已困乏,一沾枕头便沉入了睡梦之中,一觉睡到第二日巳时,还是被羽毛挠醒的。
他睁开困倦的眼皮,便看到一个十七八岁,头戴桃簪的女子趴在自己床头,正拿着一根羽毛在他脸上来回扫着。
见他醒了,女子咯咯地笑出声,道:“徐姐姐,这都已经巳时了,快起来吧。”
徐陌青无奈地看她一眼,由着她将自己扶坐起来,无奈地道:“不是跟你说了别这么叫我吗。”
“这里又没有旁人,到了外面我不会叫错的。”
白芨说着接过云笙递来的帕子,亲自给徐陌青擦了脸净了手,换上了今日要穿的衣裳,动作娴熟,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徐陌青漱了口,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嘛!”
白芨笑道,递给他一杯浓茶漱口。
“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