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献舞献曲的环节,争奇斗艳的贵女们使出了浑身解数一展才艺,以求博得世家公子或是心仪之人的亲睐,为自己谋得一桩诚心如意的姻缘。 全场木头人的沐小小终于弯了弯眼角,倒不是众女的表演取悦了她,而是那些少女们华贵的衣裳和首饰,有八成是出自自家店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相当于移动的金库,不论是她辛苦做出的设计得到了认可,还是财源滚滚势头迅猛的生意,都让沐小小心花怒放。 另一厢,香兰郡主的心情可就不这么美妙了,她之前也听说玉京开了两家备受追捧的服饰店,但想着宫外的东西再好,也肯定比不上宫内的衣料贵重华丽,便没有特地留意,但今日一见到世家贵女们款式新颖独特的衣饰,她就明白是自己错把明珠当鱼目了。 香兰本就自视甚高,如今却被一群品级地位都不如她的同龄少女们比下去了,能笑得出来才怪! 不过,香兰摸了摸自己娇嫩的脸蛋,你们穿得再美又如何?呵,也不照照镜子,论气质和长相你们哪一个及得上本郡主?! 香兰心中不屑,眼风一转却扫到了眉眼弯弯的沐小小,对方贵气天成的气质和水眸中的笑意,无不在刺激着香兰那颗脆弱骄傲的玻璃心,她心中妒忌极了,恶毒地想着,要是这玉京有香兰没明珠该多好。 不,香兰嘴角露出一个诡谲的弧度,她准备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有一日,这玉京只记得她香兰郡主,而遗忘了那个空有美貌和名头的明珠公主吗! 如果傻笑着的沐小小知道香兰所想,一定会竖着中指送她四个字,脑补是病! 香兰见宴席已至高潮,对太后低声耳语几句便退出了大殿。 等舞台上的舞女们全部离开之后,灯火忽然暗下来,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诧,便听一声高亢的箫声响起,数个身着浅绿色纱衣的舞女踩着乐点飘然而至,行至舞台中央时,围成圆形的绿衣舞女忽地匍匐在地,露出正中间身穿大红色舞衣的少女,那带着红色面巾的少女不停歇地甩袖旋转,被四周的“绿叶”衬着,仿佛一朵正在盛开的艳丽牡丹,此后“牡丹”在“绿叶”的配合下或旋转或跳跃,演绎出了一场视觉盛宴。 待到红衣少女如众星拱月般被“绿叶”托起,舞曲也到了尽头,性情豪放的武官已有人拍案而起,高声呼号。 “绿叶”纷纷退走,唯留下了还在因喘息而胸脯起伏的红衣少女,只见她一把扯下面巾,露出姣好的面容,俯首而拜,朗声道,“香兰谨祝太后生辰快乐,万寿无疆。” “好好好!”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是本宫今年收到最好的生辰礼物,香兰郡主孝心有嘉,来人啊,厚赏!” 羲和帝也称赞了一番,派下了赏赐。 群臣紧跟风向,一时附和恭维声不绝于耳。 “香兰郡主天人之姿啊。” “太后教导有方啊。” “香兰郡主如此才华横溢又风采过人,不知哪家的少年郎才配得上郡主啊……” 许多青年才俊朝着香兰郡主举杯示意,聊表欣赏之意,其中护国公家的嫡子,王鲲眼中的爱慕之情更是呼之欲出。 香兰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只对着向她频频示好的王鲲展颜一笑,绯红的两颊并勾人的眼波,看得不少人心神一荡,溢美之词不要钱地往外吐。 王鲲心里美滋滋地,没想到香兰郡主不止是琴技出众,连舞姿也如此美妙绝伦,恐怕今日以后,这玉京第一才女的名头非她莫属了,更关键的是,刚刚郡主对他笑了,莫不是也对他有意思? 这么想着,王鲲恨不能仰天大笑两声,他一脸得意地朝表弟的席位望去,毕竟这么多年,他总算能有一件事压过对方一头,然而路染却对王鲲挑衅的眼神视若无睹,兀自低头饮酒。 香兰对众人追捧颇为受用,她一一谢过,然后才高昂着头颅回到了原本的坐席,还未来得及坐下,眼角余光扫过对面,便见柔妃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沐小小更是低着头看都没看她一眼。 正是春风得意的香兰怎么能忍受旁人的轻视?她瞬间被点燃了怒火,抬起下颌对着沐小小大声道,“不知明珠公主可为太后准备了什么特别的贺礼吗?”她将“特别”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香兰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太后和柔妃不合已久,明珠公主准备了才艺表演的可能性不高,等对方否认,她便可斥责明珠公主孝心不诚,贵女们都为贺寿献艺,凭什么就她高高在上?如此一来,便可引起众人不满,再加上之前散步的流言,明珠公主的名声就完了。 而就算明珠公主临时决定献艺或是真的有所准备,香兰也不担心,她对自己刚刚将宴会气氛推至顶峰的舞蹈信心十足,不论明珠公主表演什么,都不可能胜过她。 正在神游中的沐小小愕然抬头,简直是躺着也中枪,柔妃莫不是能未卜先知?她在宴席之前让自己等待时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吗? 她侧头看向柔妃,却见柔妃一脸无辜的表情回视她,沐小小扶额,原以为柔妃是只单纯的大白兔,却忘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这深宫里的女人哪有省油的灯?这一手变被动为主动可真是玩得漂亮。 不知道等会脸被打地啪啪响的香兰郡主,会不会气到原地爆炸? 众目睽睽下,母女俩没什么时间深情对望交换信息,沐小小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站起身缓缓道,“本宫虽不才,但为了祝贺太后生辰之喜,也准备了一首琴曲聊表心意,献丑了。” 沐小小懒得理面无表情的太后,直接看向羲和帝,见对方点头应允,便拍了拍手,很快有宫女将她惯用的凤尾琴并一个红木圆凳摆在了舞台中央。 撩起裙摆在圆凳上坐定,沐小小轻阖眼帘回忆了一遍路染讲解的要点,待她睁开一双黑亮的大眼时,其中闪动着熠熠流光,同时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跳跃而起,轻快欢乐的琴音便在大殿中流淌开来。 琴音既起,殿中很快便鸦雀无声,群臣将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惊扰了弹琴之人,打断正在众人眼前缓缓铺开的人生画卷。 他们看到,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享受着她无忧无虑的童年,虽然偶有烦恼麻烦,却磨砺着少女渐渐长大成熟,时光荏苒,青葱岁月不可追,少女很快要嫁人了,到时,便会是一段崭新的人生。 殿内之人正期待着新的画卷展开,忽然,一声清悦的箫声不容置喙地强势介入,众人猛然惊醒纷纷怒目而视,却见新课榜眼手执一只碧玉箫,长身玉立,风姿灼灼地吹奏着。 沐小小没有丝毫的慌乱,她指尖不停,与路染对视一眼,便明白了路染的心意,既然是拍太后马屁,后半段自然越是恢弘壮阔越能教太后满意,琴音相对单薄,箫声却能补之不足,她颔首谢过路染,更加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演奏中。 两人琴箫合奏,此前从未练习却默契十足,将一位了不起的女强人跌宕起伏、最终一飞冲天的后半生刻画地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