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靖19年,十月寒露日,庆朝明瑶公主,洛枝儿入宫,入宫便封慎嫔,迁入逍遥殿。
“慎嫔?”辰月宫内,阮轻轻正学着绣香囊,偶然听玲珑在说洛氏入宫,竟然封了慎嫔,着实惊讶意外。
玲珑笑着点头:“是的,此刻应该已经换好装,往景阳宫请安去了吧。”
慎字是何用意?谨言慎行?阮轻轻不知傅川为何要给这样一个字,只是对于这个和她一样嫁来异国的公主有了一丝亲切感,即便还未曾谋面。
在景阳宫坐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才想着回去,洛枝儿被特许坐步辇回宫,从景阳宫回逍遥殿的路上,经过储秀宫,洛枝儿看向储秀宫大开的宫门,望进去只见一个才人点着蜡烛,在院中作画,另一个活泼可爱的捏着团扇扑捉萤火虫。
“那些萤火虫是何处得来的?”洛枝儿眸光流转向跟在步辇旁的贴身宫女琉璃问。
琉璃笑了笑,才道:“回娘娘,这萤火虫应当是储秀宫里的御妻主子们让太监去捉的。”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景倒是真应了这诗词,储秀宫里的女人想出来,而她想逃离这里,这里的宫墙太高了,红砖青瓦,四四方方,将原本广阔无垠的天空只剩这一方天地。
回了宫,便见多鹿来传旨,传洛枝儿侍寝,琉璃随即伺候人沐浴熏香,更衣美容,侍寝是不许带妆的,自然是洗尽铅华,护肤美容后面圣最佳。
红鸾的铃铛声,在寂静的暗夜中总是格外清晰,路过每一处宫门,都能听得真切,路过辰月宫时,阮轻轻坐在院中,手肘撑在石桌上捧着脸,铃铛声清脆悦耳,她却无心聆听。
玲珑拿着披风走出来,给阮轻轻披在身上,眼皮子都困的打架了,硬生生打起精神劝说:“娘娘,就寝吧,一会儿起风了。”
阮轻轻摇了摇头,还出着神,看着天上一轮残月说:“这个月,陛下唯独这一天没有让本宫去陪他…陛下是不是不需要本宫了?”
玲珑宽慰似的说:“娘娘,陛下后妃众多,总不能独独宠着娘娘,来之前王上特地嘱咐,切勿专宠,切勿成了众矢之的。”
这些道理阮轻轻不是不懂,但是她就是不开心,她就是想自己的夫君,只爱自己一个人,只看自己一个人。
次日阮轻轻见到了洛枝儿,在景阳宫请安时,洛枝儿眼圈淡淡泛红,即便裹着衣裳也看得出身段纤细娇软,像是下一秒就要吐一口仙气儿飘走似的,阮轻轻从未见过这样仙气的美人。
韩幼雪这几日染了一些风寒,今日好多了便来请早,刚一坐下,长孙若瑜便小声问道:“阿初,风寒好全了吗?不是说了这段时日都告假吗?”
“好多了,姐姐不必挂心。”韩幼雪笑着点了点头。
惠妃只赐了茶,又让宫人拿了她赠予洛枝儿的金累丝双衔穿珠簪,洛枝儿起身接过雕花檀木盒,行礼谢过。
宸妃勾唇说道:“慎嫔远道而来,本宫也没有什么可赠的,唯有一对如意红玛瑙耳坠,望妹妹不要嫌这礼太简陋。”
洛枝儿将木盒交给琉璃,才转而去接过装耳坠的方盒,又行礼谢过,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温玉澄不知为何笑了起来,裕惠妃看向温氏,问道:“温美人,怎么了?”
“嫔妾只是想到,以往新人,就属静…哦不,是夏美人送的礼最大气,今日却不见夏美人说话,就觉得好笑极了。”温玉澄肆无忌惮的笑着嘲讽。
夏悯儿垂眸摩挲搓玩着无名指的绿宝石戒指,闻言轻轻的深吸一口气,勾唇道:“如今本宫俸禄少了,自然是没有闲钱买名贵的礼物,不过慎嫔妹妹,应当是不会介意的吧?”
洛枝儿淡淡勾唇颔首:“是…”
温玉澄柳眉轻挑,冷然一笑。
阮轻轻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把玩傅川送她的小扳指,时不时偷看一眼洛枝儿,好不容易等到叫散,才赶紧起身小跑着追上洛枝儿。
“慎妹妹!”阮轻轻笑着走到人身边,理了理衣裳,笑道:“我是美人阮氏,来自西境祁国,我们都是联姻的公主,交个朋友吧,以后在这深宫里也可以做个伴儿不是吗?”
洛枝儿福身见礼:“见过舒美人。”
阮轻轻也笑着同礼,又追问:“如何?”
“甚好。”洛枝儿看着阮轻轻笑了笑,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要和她做朋友,但是同为联姻公主,想来也和后宫其他女人不同,又为何要疏远。
来到邺朝,嫁给傅川,是她对傅川恨意的源头,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傅川,不会原谅这个让她和爱人生离的男人。
阮轻轻孤独了许久,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闺中密友,乐不可支的邀请洛枝儿去她宫里坐坐。
辰月宫正殿的桌子上还放着阮轻轻绣了一半的香囊,洛枝儿拿起香囊看了看,说道:“这绣的是…麻雀?”
阮轻轻尴尬的沉默了片刻,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说它们是鸳鸯…妹妹信吗?”
洛枝儿没有说话,只给了阮轻轻一个眼神,稍后,他便亲自上手帮阮轻轻修补残缺的鸳鸯,阮轻轻笑着坐在一旁捧着脸看着洛枝儿绣鸳鸯。
午时一刻,鸳鸯便绣好了,阮轻轻拿来一看,顿时惊叹不已,这鸳鸯嬉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会蹦出来似的。
“慎妹妹,你的绣功太厉害了,听闻你棋琴书画女红骑马样样精通,有时间能教教我读书作画吗?”阮轻轻笑着问,手拽着洛枝儿的袖子故作娇嗲的晃了晃。
洛枝儿勾唇问道:“姐姐身为祁国嫡公主,怎会对这些一窍不通呢?”
阮轻轻这才笑着说:“自然是只喜欢骑射了!我们西祁和大漠相连,骏马骆驼成群,我经常和父兄一起骑射,养了一身男儿性格,所以琴棋书画…就有些惨不忍睹,唯一像女子的就是我会跳舞,但是陛下却偏偏是个文学造诣很高的人,我不想让陛下觉得我没文化。”
洛枝儿闻言眸光暗了一瞬,又问道:“陛下很宠爱姐姐吗?”
“是啊!”阮轻轻提起傅川,笑意便瞬间爬上眼角眉梢:“陛下待我很好,也很宠爱我,总是喜欢接我去宣室殿给他暖床,也喜欢带我去围场打猎,所以…我想有一天可以和他一起吟诗作对。”
洛枝儿似乎明白了,傅川这个不可一世的真龙天子,也有了软肋,也有了情爱,既然傅川让她爱而不得,让她与爱人生离,他便也让傅川尝尝这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