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咯,不中用了,我恨老天咋不收了我这条贱命,却又对自己下不了狠手,舍不得死。”
他说着说着,就抱头痛哭起来。
“爹,咱们的日子会越发好起来的。”
离方说这话时,整个人都散发着极强的自信。
然而,低头沉浸在自己痛苦里的离桨,并不曾看到。
“唉,你又哄我了。”
大抵哭过后,离桨的心里好受点了。
他拿破衣袖,胡乱抹了一把眼泪。
“你这几年身上挨了多少刀,尽是疤子,我哪里不晓得,花着那些银子,我心里又怎地好受了,你虽说是我捡来的,可你也是有亲爹娘的人,也是你亲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若两人晓得你吃了这么多苦,还不知给心疼成什么样。”
离方的眼角染上了一层寒霜。
“我管那两个干啥,您就是我亲爹,还有,您先头那个,才是我亲娘。”
离方不认胡春桃这个后娘的。
离桨点头,道:“她是个好的,要不是你大哥出事了,她也不会气的受不了,这才跟人跑掉的。”
从能接受离桨要收养离方这事上,就可以看去来,离方的养母的确是个心善的。
可是呢,她给离桨生了两儿两女啊,两个闺女前后脚死了,大儿子后来又被人打坏了脑子,儿媳妇第二日就卷了家中细软跑了,换哪个女人都承受不起接二连三的打击。
与其说是跟人跑了,不如说离方的养母在层层重击之下,不愿意面对这一切,她选择了逃避,或许,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离方弯下腰,与离桨平视,认真的一字一顿:“爹,您要相信儿子,我会治好您的。”
离桨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又道:“莫要再去干那些舔刀子的事了。”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来,颤抖着一双粗糙的老手,如同捧了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你娘在家时,当你是亲生的来疼,你以后若寻到她了,也要好生孝敬她,她是个脾性好的,不比春桃脾气暴躁,这二两银子,是爹瞒着你后娘省下来的,也是你自个儿这些年挣的,爹没用,才给你攒了这么些。”
他将银子强行塞到离方手里,喘了喘气,又道:“我听月儿说,你还是瞧上了木秀才家的小闺女,虽说她娘名声不好听,可爹晓得,木秀才家的那个养女,是个好的,她年纪还小,你若真能求娶到她,多些耐心,慢慢教她好了。”
离方心里酸酸的,将那二两银子递回去。
“爹,您身子骨不好,儿子说过多少回来,让您莫要省着钱花,我总能挣回来的,以后,待我能力更大点了,我便将大哥和栓子接出来,让他俩同我住一块。”
离桨却不同意,道:“这银子你给我收好,莫同我犟,讨媳妇哪里不要花钱的,还有,你要是成亲,这屋子也不能用,得翻新盖个泥砖的,是爹没用,管不住胡春桃,可又不能休了她,月儿和舟儿又要怎么办?”
他咳了几下,又道:“另外,莫要再说什么接你大哥和栓子过来生活的事,你讨了媳妇,将来还要养婆娘崽女,爹没用,你大哥帮不上忙不说,还尽给人添麻烦,我哪里能将他俩个丢给你,你成亲了,也是要过日子的,也是要当爹的。”
离桨当真是个很明事理的人。
然而,就是这么个好人,可老天爷当真瞎了眼,偏让他一生过得坎坷坚难。
“爹......”离方还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