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地刘文珍斜眼忒了他一眼,搞得好像就你知道似的。
夏侯淳笑道:“翁大人博学多识,无愧探花之名。”
哪料这话被翁伯英视为羞辱,他额上青筋鼓起,老子不就考前放话一日赏尽太康妓么,至于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他心中冷哼,脸上板着脸道:“太子高举宸寰,拱卫中枢,所结非朱必紫,所识之人更是博通古今、穷究天地,小臣这点微末道行殿下自然是看不上眼。”
话里话外怎么有股穷酸味,还带着丝丝阴阳怪气之意?
夏侯淳诧异地回头,旋即释然,脑中迸出这位昔日的荒唐行径,彼时世人盛传太康八骏,尽皆文韬武略,得其一便可开创文治武功,名垂青史。
而这位忝居其末的翁伯英更是被视为最被低估之人,其威望最低,势力最浅,却也是潜力最高。
但正是因为名声不显,以至于蹉跎数载岁月,颇似郁郁不得志。
八人中目前仕途最好的乃是八骏之首霍筠,其人以书判拔萃科入驻吏部书令史,一路高歌猛进,三进三出之后,方才坐稳五品吏部郎中之位,掌执流铨,校试铨注,分授流外之官,亦被誉为最佳侍郎候选。
其次便是忠心不二关九思,自起居舍人出道,再借太子夏侯淳之助由幕后走向台前,担任侍御史,及至而今踩太子上位的给事中。
八骏虽同属靖国,却相隔两朝三代,其中风度翩翩宋子羽年纪最尚未及冠先帝老臣吕祥最长,已过六旬,迈入暮年霍筠最具权势,却也最为低调。
关九思乘龙而起,风头正盛,近来在朝堂纵横捭阖,杀神弑佛,干掉了数尊大佛,堪称如日中天,被誉为萧妃小马仔。
而其将工部侍郎吕祥撵走之后,再次朝张党开炮。
先后拿下了因数年前上书后宫不得干政的儒林学宫大掌院韦玄成、枢密院副掌院许陵以及宗正寺夏侯濂,可谓战功卓著,威名赫赫,已然可达到令太康闻其名则色变,见其人当悻然离场的地步。
然而关九思虽因此被萧妃提升为从四品上的谏议大夫之位,但私下里他也背上了两姓家奴的骂名,算是敬畏参半吧。
这位翁伯英看似投靠萧妃日久,但毕竟未曾建功,故而默默无闻,其人眼见踩着太子夏侯淳上位的关九思日益威隆,他自然越发不是滋味。
这不,听闻太子将过潼关,也准备来个为主分忧,杀掉夏侯淳,为萧妃永绝后患。
夏侯淳倒是不恼怒,你若有本事,踩着本宫的脑袋上位又如何,说不定我还帮你垫垫脚呢。
可你若本事不济,或者材质平庸、眼高手低,那没办法,我只能将其溺死在雍京河岸了。
眺望山巅,坐南朝北,似有南雁北归,寻巢觅祖,路径竟与夏侯淳一致,他轻吟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翁伯英目光闪烁,暗自瘪嘴,刘文珍肃然凝神,唯有陈玄离缄默不语。
夏侯淳轻叹道:“朝中人才济济,却不为我所用,边疆锋镝肆虐、金戈铁马,却只有将卒保家卫国,本宫虽擅党争,却不喜内耗,我靖国大好儿郎若非马上建功,如何能以威服众?”
他转头看向翁伯英,稍作沉吟后,沉声道:
“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本宫名义上是被中枢外贬,实则是我连夜恭请张相将我调出太康,自党争这滩泥淖中抽身而出。你效命萧妃多年,却怀才不遇,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无人在意你。”
翁伯英抿嘴不言,太康啥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即便他被誉为太康八骏,战战兢兢多年也不过捞个翰林院捧书郎,圣人高兴时赏赐个棋待诏,有求必应,不高兴就闪一边去。
所谓的才高八斗,他占一箩筐,在圣人眼中不过闲暇时的调味剂昔日喧嚣尘上的翁帅之誉也随风而逝,靖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所以他才铤而走险,前来潼关讨口饭吃。
抿嘴片刻后,翁伯英转头,瞅了瞅千骑营,与身后吊着的诸葛诞、苏鬼头以及刘文珍三人,再面无表情地道:
“殿下想要招揽微臣,这点资本,恐怕还不够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