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在太医署醒来，任由监管他的太后不停的给他扎针、敷药，时不时还会询问他的情况，但他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看着高挂明堂的灯笼。

忽明忽暗，忽急忽缓。

他已无大碍，不过若非他变傻般发愣，监管太医恐怕已经禀告来俊臣，将他下入推事院的大牢。

一个身着药房掌柜打扮的男子进了他的房间，他头戴斗笠浣纱，俯下身轻声道：“裴相，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裴炎闻言，瞳孔逐渐聚焦，眼神明亮起来。

他坐起身，饱经风霜的脸上显露出红晕，淡淡道：“如何？”

药房掌柜打扮的男子将斗笠取掉，赫然是抱病无法参加早朝的凤阁侍郎胡元范。

“东都民众群雄汹涌，我已经让保皇派的官员们将所有的高门大族、平民百姓鼓动起来，家家户户加起来恐有万人有余，据裴相的交代，特意加深对南北衙军中家属的鼓动，到时候让他们站在最前线，我想再勇敢的士兵，也无法抽出军刀吧。”

裴炎脸上恢复血色，终于露出笑容。

“胡相办的很好，东都德高望重的媪妪有没有请来，她们的作用不可忽视。”

胡元范道：“凡是立了贞洁牌坊的女人都请来了，并且几位洛阳教授女德的姏母能说会道的老女人也愿意帮助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的露出微笑。

裴炎正色道：“陛下那边呢，什么情况了？”

胡元范道：“陛下那边已经布置妥当，南北衙凡是能利用侍卫都调到了重要的岗位，裴相放心，乃是羽林军将军程务挺一手安排，他办事想必不用元范多说。”

裴炎点头，程务挺、张虔勖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数月前更是参与了废帝的行动，乃是裴炎军中的心腹。

当时若非有程务挺任左羽林军将军和张虔勖任左武卫将军，两人身居南北衙要职，让他们一路无阻的带兵直入宫内，废帝行动断不可能成功。

而如今诛杀太后，两人正是可以仪仗的臂膀内助。

只不过当年是打着太后的圣旨废掉了中宗皇帝，现在是打着睿宗皇帝的旨意废掉太后。

历史何其相似！

胡元范望着窗外，喃喃道：“差不多了，裴相，政变将要开始了。”

裴炎淡淡道：“出发吧，无论成败，老夫恐怕都将要身败名裂。”

…………

太平公主带着周岳和一干左武卫兵士，没有任何阻拦的进入西城，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她不禁怀疑皇帝的居所怎么突然间变成了战场一般肃穆，每隔十步都有羽林军把守，杀个大夫都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吗，不过自己这个四哥向来懦弱，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了。

中郎将周岳却沉着脸，他在太平公主出嫁前乃是她的贴身侍卫，基本上是看着她长大的，眼前的场景似乎颇为不妙，但好歹太平公主是李旦的亲妹妹，从小几个哥哥宠爱非凡，应该不止于会伤害她。

侍女未央脸色发白道：“公主，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未央不敢看杀人。”

太平公主却不放在心上，加快脚步道：“辛神医俊美，医术高妙，本公主很喜欢，我已经打算好了，今日救了他我就给母后请愿，召他为驸马。”

未央道：“公主和那辛神医不过才见了几面，薛驸马照顾了您三年了，您都不曾动心，为什么这次这么快下决定呢？”

太平公主道：“你个小妮子懂什么，薛驸马人很好，只是我们不适合。”

这………

周岳摇摇头，想起了前两天在军中广为流传的“舔狗”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