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等唯唯应诺,自有赵成组织手下衙役将众人带去一一录口供。
郑安便邀王峥去后衙商谈。
郑安将王峥带到自己的书房,王峥走到门口稍微顿了顿,就跟了进去。
心中嘲笑自己刚刚还在想怎么偷偷摸进书房,不消半刻就已经正大光明地进来了。又猜不透郑安到底是真的没有藏私,还是试探自己。只好收拾起自己的心思,决定还是要小心谨慎,先获取郑安的信任。
他哪里知道郑安根本不知道百兽图这会事儿。郑安此时刚刚将张掖郡摸清楚,好些事情还没有做,如今又出来一桩如此离奇的凶杀案,眼前只想把案子查清。往远处想嘛,只有一件心事,那就是查清父亲的死因了。
二人在书房分宾主坐了,郑安亲自给二人倒了茶,客气地道:“我来此处也只有三月,探案是不在行的,可先生也知道,这桩案子我们必须要尽快破了,不能拖沓。张掖如今刚刚开了互市,马上我朝各地的商队和吐蕃各部落的马队都要来了,若是不及早找到凶手,等到互市大开,若再出事,必定会出更大的乱子,到时候圣上定是要怪罪的。”
王峥虽然此行是带着寻图的任务来的,但他毕竟少年心性,见到这等案件,也想证明自己,尽力破案。于是再次站起来向郑安拱手道:“大人放心,峥虽不才,一定竭尽全力!”
郑安满意起来,终于露出些少年的跳脱来:“王兄不必客气,我看王兄履历,我二人实为同年,我痴长数月,若王兄不嫌弃,你我二人兄弟相称即可。”
正说着,管家郑云进来了:“二位大人,仵作已验完尸将尸格送来了,问大人要如何处置尸首,是留在义庄还是就送还家眷?”
郑安有些惊讶:“哦?苏大夫这么快就认出死者了吗?”
郑云垂手回道:“是仵作认得的,说起来大人您也认得的,就是这城中私塾里的一个童生,叫任朗的。上旬您还受邀去私塾勉励过几位童生,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家与仵作家住在一条街上,仵作一眼就认出来了。”
郑安想了想,很快做了决定:“有尸格固然好,发还家眷之前,我还想亲自去看看,”又转头看王峥:“王兄可要同去?”
王峥自然无法拒绝。
义庄在张掖城北门口,进了城门右拐一条小泥巷,晴天是沙土,雨后是稀泥。整条巷子都是破敝的木屋,还有好些房顶不全的人家,将茅草和了黄泥补在墙面和屋顶上。赵成带着郑安和王峥一路行到巷子口,郑安指着前面道:“这巷子打仗的时候将城外的难民收了进来,如今还没有钱修缮,前面连着的两个院子,就是当初家父修3的善堂和义庄”。
正说着,只见前面一匹棕色的小马,四蹄雪白,拴在善堂门口的马桩上。
善堂里出来三个人,前面的女子个子娇小,穿着利索的骑装,头上戴着书生的小冠儿,别着一支毛笔样的簪子,耳朵上还坠着两个小的红宝石,年纪二十来岁的样子,正是裁缝铺的何娘子。她身后跟着善堂里一个妇人,妇人手里牵着个半大的孩子,孩子的头大大的,身子却很瘦小,一边的腮帮子鼓鼓的,大概是含了糖。
到了善堂门口,妇人笑盈盈向她道谢:“有了您送来的这些碎布头,我们加紧几天做出来,孩子们这个冬天都有夹衣穿了。”何娘子笑笑不说话,摸了摸孩子的头,转过身刚好见到王峥一行人。
她利索地向郑安抱拳行了个礼,见郑安点头,又朝他们笑了笑。王峥觉得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了自己,回头看看身侧的赵成,只觉得赵成目光明亮,似是脸上的刀疤都温柔了些。
看来他们都认识。
三人继续向前走,进了隔壁的义庄,仵作早已迎了上来。
而这边何佳桂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像,太像了。
当年那个女人和她的哥哥一出现,先生就不顾一切地追随,一半是为了百姓少受战乱之苦,一半就是爱慕那个女人了。她心中浮起无数待解的疑惑,她骑在马上陷入沉思,马儿乖乖地自己朝裁缝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