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伽蓝红尘理还乱 宇文毓回到自己寺中的客房里茫茫然坐下,床边的火炭正旺,室内温暖如春。他怔愣地看着跳动的火焰,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女子灵动俊秀的容颜。她未施粉黛,身上也是粗布灰衣,可淡雅素净的气质清澈得就像山间的溪水,让人忍不住想亲近。这同宫中那些庸脂俗粉简直有云泥之差。 自己久处深宫,见过无数环肥燕瘦,按理说就快到了婚配的年纪,何况自己是父亲的长子,父亲早该重视这件事,给他安排皇亲国戚大家闺秀了,只可惜庶出的身份让他比旁人矮了一头,虽是长子,却仿若家中旁亲一般,从未得到过父亲宠爱,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为他媒聘。 可是今天他才知道没有婚配的好处,这样一来他的婚姻就充满了无限可能,而父亲不疼爱他,必然也不会干涉太多。他浑浑噩噩的十几年岁月到这一刻才变得明朗起来,似乎找到了追求的方向。只是那女子蓄发藏身,但愿不是流寇罪奴就好。 他想着便按捺不住,想去找主持询问这女子的情况,可刚踏出房门又想,那女子颇有些胆识,如此这般莽撞寻找,别把她吓跑了才是。又想起父亲派自己到洛阳是有政务在身的,一旦暴露行踪,被高欢的人抓去就前功尽弃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完成任务,再对结识那女子之事从长计议。 白青慈回到房中后仍然心潮难平,自己现在隐身躲避都嫌不够,何况是吸引到了一个年轻男子倾慕的目光!她又想到那男子的面容,年轻,儒雅,疏淡,沉静,竟有几分宋怀信年少时的样子。看他的长相,大约不过十六七岁,连冠都没有绾起,怎么会刹那一瞥就看上了已经二十五岁的自己呢? 男人的眼神她是懂的,那样深沉而热切,她曾在宋怀信、阿那瓌,甚至是旧主高欢的眼中见到过,自己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如何不知?现在真是恼恨自己为何要没事找事出去扫雪!平白在别人面前露了行踪,还露了一头如瀑长发,若碰上有心者,还以为她在费心引诱呢! 她一时气不过,将手中的箩筐扔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门上,倒更让人心烦了。 原本想着能不能再换个地方藏身,但毕竟自己一动就要劳烦许多人,何况刚刚搬进永宁寺没多久,现在没出什么事,她也不好让天星阁的人认为自己由着性子为所欲为。 正反乱着,听到有人敲门,白青慈惊得一阵心跳,惶然道:“谁?” 门外却是一道女声传进来:“姑娘,出来用斋吧。”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那尼姑道:“有劳姐姐专门跑一趟,我这就去。” 她虽怕再碰见那个男子,但寺中僧侣与游客是分房而食的,倒也没甚机会。这样她才略略安心,重新将秀发仔细掖在帽中,这才离开。 没想到不仅是这一日,之后数日白青慈都没再见过这个人,也没有收到任何询问与打探。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毕竟一个常年处于权力斗争中心的女子不可能不了解那种眼神和态度。 白青慈乐得自己自作多情,自那日雪下相逢之后日子倒安稳下来,这一住便到了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绿意盎然,就是这已经破败许久的永宁寺都焕发出勃勃生机。白青慈已然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因着终日闲散,还在自己屋子外面种上了花花草草,虽不指望能恢复永宁寺往日的盛况,但身边有些生命陪伴就觉得日子没那么艰难。 初春时节,蛰伏的人们也都开始出门活动,经过了连年的战乱,百姓已经对这种战乱下的日子习以为常,由此洛阳城开始渐渐复苏。又逢今年四月初四长秋寺要重新举办礼佛巡游活动,倒让民众有了欢庆的念想和采买的心情,故而大街小巷渐渐人流如织,繁花似锦起来。 这一日寺中僧众都去景林寺参加佛法论道了,只余几位带发之人,白青慈难得遇上这种清净的时候,便戴好帽子出去感受春光。 这些日子城中寺院都会迎来许多游人和香客,白青慈见到永宁寺中也人影熙攘,倒不觉得奇怪。她想从正门出去,必须经过永宁寺正殿南侧被烧毁的九层巨塔。那里还保留着最后一些塔基和残垣,虽然周围已经长出了嫩绿的芳草和顽强的野花,却更让人觉得落寞寂寥。 她放慢脚步,感觉有什么魔力吸引着自己,不由得越走越近。巨大的塔基残壁旁,有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驻足沉思,似乎在对着这里哀叹。 白青慈心里一动,早将自己潜伏躲藏的使命抛诸脑后,她缓缓靠过去,只见那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样貌清秀疏淡,一身粗布衣服也不起眼。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同病相怜的感觉,没忍住开口问道:“这位施主,洛阳城中伽蓝无数,为何独独来凭吊此处残垣断壁?” 那男子抬起头,竟然有些眼角微红。他慨叹一声,见白青慈穿着比丘尼服装,只当她是寺中之人,便也不认生,缓声讲道:“蔽姓阳,因行役重返古都,但见昔日盛景终究落幕,成了今日的废墟灰烬,一时悲伤难抑,让师父见笑了。” 白青慈只道这人是来行游赏花的,不成想倒是个念旧的人,一时更觉亲近,不由问道:“敢问阳大人在何处高就?” 那人一怔,没想到这个长相清丽的师父还要与他交谈红尘俗事,便拱手道:“在下是抚军府司马,闲职而已。” 白青慈忽然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许多旧人,仿佛自己还是明光殿中小尔朱后的婢女,还是高欢府中为他打点生活的仆从……其实说到底,高欢并没有过分之举,他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若是执意不放她走,她真的无可奈何。如此想来,倒是自己杂念太多了,若不是宋怀信身在另一阵营,那自己也不可能与高丞相如此敌对。 那些已经从生命中淡出的故人真的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贫尼皈依之前,曾是高丞相府中婢女,不知道高丞相近来如何,身体可还好?” 她知道自己十分反常,明明已经知道宋怀信大败高欢军,可还是想询问他的近况。有些人虽然从此不再相见,但偶尔的牵挂还是免不了的。 没想到阳先生一愣,看了她片刻才道:“高丞相前月薨了,如今是他的长子高澄辅政邺城。” 白青慈一滞,忽然觉得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阳先生见她怅惘失神,以为她念主情深,不由得也觉得她是个怀旧之人,心中更生一丝亲近之情,于是又叹道:“自去年玉璧之战后丞相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听当时征战前线的将士说,丞相带着箭伤坐镇军中,结果斛律金吟唱了一首《敕勒歌》,勾得丞相归心似箭,回到晋阳后就一病不起了。” 白青慈忍不住颤抖,仿佛又回到了寒冬腊月的日子,浑身冰冷难捱。为何,为何同根同源的人们要互相残杀,要你死我活,为何要造成烽火连天民不聊生的局面,为何不能一致对外或者安土兴邦,洛阳曾经的辉煌难道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吗……? 看到白青慈怔愣不语,阳先生又说道:“师父请节哀,人死如灯灭,在这乱世之中,知天命已算高寿。” 白青慈点点头,这才觉得自己太过外露,轻声道:“出家之人本不会再挂念红尘俗世,只是高丞相对我有不杀之恩,故而惦记的多了一些。阳先生请自去忙,不用理会我了。” 那男子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坚定的光芒,他对着白青慈,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今日相遇便是冥冥之中帮我下定决心。我也不想都城繁荣就这样湮没无踪,打算留点笔墨给后世传说。那就以永宁寺开篇好了!” 白青慈抬眼望着他:“先生可是要著书立说?” 阳氏道:“著书立说不敢当,只愿凭一己之力,为这煌煌大都的千座古刹留些凭吊罢了。” 白青慈粲然一笑:“愿先生大作流芳百世,历久弥珍。” 宇文毓回到长安,第一时间来到丞相府中。 “父亲,孩儿……孩儿有事禀告。” 宇文泰看着这个已经出落得仪表堂堂的儿子,心中甚是欣慰,但面上却依旧冰冷。 “这次着你去洛阳,事情可都办好了?” 宇文毓躬身行礼道:“回父亲,您交代的所有事都已经办妥,只余一件……” 宇文泰见他踟蹰,不禁凝眉冷道:“哪一件?” 宇文毓惶然,低头道:“就是,就是查找宋将军妻子下落之事……” 宇文泰拍案而起,暴喝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许——叫他,将军——!” 宇文毓双膝一软,差点跪下。他知道宋怀信是父亲心中最大的逆鳞,这个他一手提携、年少有为的人中之龙,却违背了他的意愿,抛弃荣华富贵想要隐居山林,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但是毕竟只有这件事没有完成,而自己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只能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见儿子沉默,宇文泰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重新坐下,也给宇文毓指了身边的凳子,自己端起一杯茶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问道:“说吧,这一件为何没办成?我们有柯竞桐这条线,按理说应该不难。” 宇文毓又站起来躬身道:“孩儿不敢欺瞒父亲,这一次不是没有找到,而是没找……” “什么?!”宇文泰惊怒道,他这个长子因为庶出,从小维诺从不敢拂他之意,今日如此大事竟然独断,中间必有原因,“你若讲不出道理,别怪我军法处置!” 宇文毓心一横,双膝跪地叩首道:“孩儿着急回来是因为,是因为遇见了心上之人,想请父亲主办婚事……” “什么?”宇文泰更加震怒,一时气极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攥紧颤抖的双拳在儿子面前来回踱步,平静了许久之后才说:“难道是在洛阳遇上的?你不知道洛阳与长安是什么关系么?更何况一面之缘如何能决定终身大事?我当你是年纪最长的大哥,早该替我分担重任了,谁知你竟还如此这般幼稚妄为,简直无药可救!” 宇文毓早就做好了被父亲训斥的准备,也下定决心要给父亲好好解释自己对那女子的心意,现在见到父亲果然动了雷霆震怒,他反倒镇静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才掷地有声回复道:“父亲,您请听我说。您知道我从小就不是个叛逆的孩子,因着母亲为妾,我也从不敢忤逆您的任何心意。但这一次不同,我遇见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她蓄发出家,想来不是什么罪籍祸乱之人。父亲,孩儿难得心有所属,此生就恳求您这一次,若我能娶她为妻便为您潜伏在洛阳,那时候再找宋怀信之妻不迟。” 宇文泰确实从未见过长子表露心意,他现在渐渐平复下来,倒也觉得没甚不可。何况自己是从未想过要将大权传给长子的,所以他的眷属的确不用太过苛查。 他低头望着儿子脑门上磕出来的青红印子和土灰,一时心软,思忖了片刻才道:“你在哪座寺院碰到她的?这女子什么地方吸引到你了?” 宇文毓经此一问,脑海中便全部填满了那女子的音容笑貌,怔愣了片刻,恭恭敬敬回道:“是在永安寺中,那些天连日大雪,她在园中一株梅花树下扫雪,身上覆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雪花,她在间歇中起身嗅梅,我便觉得这一生有她在身边足矣……” 宇文泰也听得出神,这幅绝世景象想想都觉得勾人心魄,难怪常年浸淫宫中见多了莺歌燕舞的儿子一眼钟情。永安寺倒是个令人心悸的地方,只是往事如烟,谁也不能再翻出陈年旧账来问罪于他了,何况儿子看上的女人应该也不过十几岁,与当年的事情相差甚远,自己不必忧心。 他缓下声来,对着儿子轻道:“就算再不挑剔,也该了解一下家室和生辰才对。你若有本事就把这女子带回来给我看看,我过眼了就为你主婚。” 宇文毓没想到父亲如此通融,喜得抬头仰望着他,开颜道:“谢谢父亲!” 宇文泰踟蹰片刻,终是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儿子的额头,缓声道:“但愿你不会后悔。好在男人三妻四妾,倒还可以再来。” 宇文毓难得收到父亲的准允,却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这一生唯此一人足矣。 再来到洛阳的时候已经四月。这是最美的季节,又遇上城中寺庙都在长秋寺的带动下展开了礼佛巡游活动,一时间热闹非凡,恍如盛世。宇文毓也被这气氛感染,恨不得那女子就在自己身边,他要执子之手畅游天下。 迫不及待来到永安寺,抓着几个人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女子虽未搬离,但近日不在寺中,好像是参加其他寺院的礼佛盛典去了。宇文毓心焦,不耐在寺中守株待兔,这就要出去找她。他倒是终于问出了名字,原来她叫“瑶光”。 然而洛阳之大,伽蓝之多,他当然毫无头绪,只能先在最繁华的巷里客栈暂住,每日跟着游街的队伍行进,以此期待再遇着瑶光。 这一日,他跟着队伍来到了建阳里。这条巷道是佛寺的聚集区,里面有璎珞、慈善、通觉、晖玄、宗圣、熙平、崇真、因果等众多浮屠,是仕途不顺的文人墨客虔仰佛教、礼敬三宝之地。此处香火鼎盛,人头攒动,仿佛再现了洛阳当年最繁荣的盛况。 他在人群中随波逐流,渐渐被挤到前排,再往前就是香火台了,旁边的一株参天大树上挂满了请愿的彩条,随风招展,惹得春光好景更盛。树下更是聚集了众多游人,有僧侣,有俗家,男女老少咸来发愿。他抬眼望过去,就那么巧地心中一动,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带着灰色帽子的身影。 他不由自主拨开人群跻身过去,站在她身后,轻轻抚落她肩头的花瓣。 白青慈正闭着眼全神贯注地祈福,这一下触碰让她以为有人挤了过来,便下意识闪躲,却没想到睁开眼竟是那个大雪纷飞中的人! 她惊骇莫名,手中的物什应声掉落。宇文毓弯下腰将那东西捡起,发现是个憨态可掬的小婴儿,那模样引人怜爱。 “这是……红宝石?”他把玩着手中的石头,想让气氛缓和一些。 “不是……普通的雨花石而已……” 白青慈渐渐回过神来,正对上他笑意深沉的眼眸,忽然就很想解释什么。 “这是我远方的朋友送给我的……人微礼轻,不足挂齿……” 她闪烁其词的话语中半真半假,一时红了脸低下头。这块雨花石能再回到她手中已是幸甚,去年蓦腾跋涉千里,越过边境来见她和宋怀信,还带来了这块石头和斛律公主忧思深重郁郁而终的消息。当时宋怀信已经离开许久,她自己一个人见了蓦腾。也就是这次会面,她才知道了斛律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婢女为救宋怀信而死的事,也正是这个名叫苏吉的婢女才让斛律公主终于放手,成全他二人离开。 至于小婴儿雨花石,是斛律公主托蓦腾带过来的,她觉得自己从未得到宋怀信的人和心,留着他与发妻的定情信物就太讽刺了。 “可汗可还好……?兰陵呢?王子呢?还有慕合,塔柔,茹娜,巴图,阿吉嬷嬷他们……” 她一股脑地问出许多牵挂的人,可突然又想到自己是背信弃义逃离柔然的人,一时声如蚊蝇,头都低到泥土里去了。 好在蓦腾并没有怪怨她,也没有因为苏吉之死迁怒于她,倒是好好给她讲解了一番当前的形势,告诉她这些人都在火并与战争中活了下来,兰陵公主已经安然诞下世子,被可汗和王子宠上了天。还说近些年突厥势力不断壮大,可汗已经有些难以支撑了。 白青慈默然。这些消息让她喜忧参半。自己对不起他们,又能说什么呢?反正也回不去,就连在洛阳都只能东躲西藏,完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能顾得了别人…… “姑娘……姑娘?” “啊?” 白青慈一惊,这才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重新进入到人流如织热闹非凡的环境中。宇文毓将雨花石婴儿还给她,一边说道:“既能拿着它在这里拜佛祈愿,想必不是随便的东西……” 话音未落,忽地从后面涌上来一大群人,其中夹杂着呐喊声和哭号声。宇文毓回头一看,那人山人海的百姓之中竟有许多官兵破路而来,将两边的行人冲撞得倒下一片,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宇文毓不由分说,冷着脸一把抓起白青慈的手腕就跑,他想带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白青慈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拽走,没跑几步帽子就滑脱了,一头秀发飘在身后,惹得周围行人扭头观望。宇文毓倒是一直没回头,他只留给白青慈一个背影和一只干净有力的手。 片刻之后两个人终于躲开人海,来到人少的偏僻之地。谁知道还未喘息,白青慈就见一道墨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从房檐上冲下来,一脚踹在宇文毓后背心窝上,顺势把白青慈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扯开几米的距离戒备地看着摔倒在地爬不起来的宇文毓。 事情突然,白青慈抬眼才看到来者正是武释,看来他一直在暗处保护自己。 “武释,这个是……这个人我,我认识!” 白青慈怕他再不由分说上去把人揍一顿,这才慌乱开口,结果竟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嫂子认识?”武释也愣了一下,对着已经艰难站起来的宇文毓冷声喝道,“喂,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嫂嫂在一起?” 宇文毓有些狼狈,他够不到后背的伤处,只好捂着刺痛的胸口,喘息了片刻才对着面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子道:“在下,宇文毓。敢问阁下是?” “宇文毓?!” 武释双瞳顿缩,不待白青慈再说什么,护着她跳上房檐几个飞身就消失了。 宇文毓愣在当地,后背还在钝钝发痛,胸中窒息的感觉也没有过去。 虽然有些担心会被人认出来,毕竟宇文这个姓氏极少,但他一心想求得美人芳心,故而不愿欺瞒,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在这古都洛阳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宇文毓无奈地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摇了摇头。 他有心想追,只可惜那人轻功了得,带着瑶光都能瞬间消失。不过今天自己又见到了瑶光如瀑的长发。住在寺中却一直蓄发,看来并不是真的出家。 这种想法让他心情大好,只是又想到那人一句“嫂嫂”,让他的心顿时凉了下来。他就这样怔愣地在人烟稀少的巷道里站了好一会,忍受着内心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许久之后才缓步离开。 不管你是谁的妻,既入佛门,便与前尘了断了!我宇文毓不会这样轻易放弃,至少要把你带回长安给父亲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