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茗茶坊的点心无可替代,只是她们常常约在此处相见,渐渐地便也习惯了。
钟远琛轻笑道:“上一回,我也是在此处接到公主与阿婧的。”
顾昭蘅自是也想起了那一桩,可大约是钟远琛眉眼间的欢喜太过明晃晃,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本也是有事要寻钟公子的,”半晌,顾昭蘅才慌忙垂眸,心不在焉道。
钟远琛心底微动,面上却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好奇来,“公主但说无妨。”
顾昭蘅却抿了抿唇,她想了又想,才抬眼看了过去,水润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钟远琛,嗓音轻的仿佛是怕惊扰到心底深藏的妄念,“钟公子所赠玉佩,到底是何意?”
她的确想不通,前世在钟远琛战死后才送到她手中的那块玉,今生为何会这般早的出现。
原本顾昭蘅是不打算要深究的,可不问上一句,她又实在不能甘心。
对也好错也罢,她只要一个结果。
“公主以为是何意?”钟远琛嗓音微哑,眸底划过了几分压抑着的痛色。
“我观那玉,水头算不得上佳。依着定北候府多年的底蕴,这等东西怕是送不出手。”纵是心绪翻涌,顾昭蘅也能面不改色,“我思来想去,也只能猜测是这玉有什么旁的说道,才能让钟公子寻来送我。”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倘若是待她无意,又何必要暗戳戳的送上亲手雕刻的玉?
若是心底欢喜,又怎能、怎能半个字丢不肯吐露?
顾昭蘅实在琢磨不透眼前人的心。
“它的确有旁的说道在里头,我如今不好说与公主,来日若有机会,定会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于公主。”钟远琛虽是笑着的,可眉眼间却仿佛满是悲哀,连那清越的嗓音都蒙上了一层沉郁。
她果然不记得了,钟远琛半垂着眸,掩去了眼底的绝望。
那原本,是最初相遇那一世,她亲手送给他的。
那日是顾昭蘅的及笄之日,亦是他们二人定下婚约的时候。她原是该忙得脱不开身的,可却偏偏甩开了明里暗里跟随之人来寻了他。
钟远琛想,他永远都忘不掉他的小姑娘当日明亮的杏眼,她捧着亲手雕的梅花状玉佩,在他面前笑得眉眼弯弯。
她还道:“阿琛,头一回在东宫的红梅下见着你时,我便很喜欢你了。”
可他出身将门,身上流淌着同大梁万千将士一般无二的血。蛮夷来犯,北疆告急,他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姑娘。
战场上被不知是何处射来的暗箭穿心而过时,他只庆幸他和他的小姑娘还未大婚。
他死在北疆,却魂归故里。他以为那是上天的恩赐,能让他看着最放不下的那人过得幸福。
那时钟远琛却忘了,他的小姑娘是个多么执拗的人。
既是有了倾心之人,纵是年华不再,生死相隔,那么死心眼的小姑娘也决计不肯改变。
钟远琛眼睁睁的看着他放在心尖尖上,恨不能用尽一切来疼着宠着的小姑娘在他死后一日日的枯萎,再没有过片刻的欢喜。
他喜欢的姑娘,本是大梁的明珠,她生来矜贵,无忧亦无虑,却偏偏因着他,盛年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