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两人倒是融洽了不少,可那厢,长公主殿下依旧没能得到辛垣的“青睐”。
辛垣只觉得头疼。
这位长公主殿下虽说不常来茗茶坊听他弹琴,可平日里却是没少变着法子的来寻他。
不是送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来,便是送珍贵的琴谱来。
都道拿人的手短,辛垣虽不大愿意承认,可他如今再见着顾和蓉时,虽说拒绝的话半点不曾少说,亦是从未动摇过不去长公主的心思,却总是有几分心虚的。
“长公主前两日才来过。”辛垣微微敛着眉眼,浓黑的长睫轻颤,“今日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怪辛垣好奇,顾和蓉本是按着顾昭蘅给她定下的规矩一月来三次的。这离上一回她来才没有个几天,辛垣记住了。
若是……这位长公主殿下是来放弃的,那仿佛也不错。
辛垣那般想着,心底却蓦然划过了轻轻地失落。
“我、我虽是无甚正事,”顾和蓉轻咳了一声,耳尖微红,“不过是思念先生的琴,实在是按捺不住,这才没忍住坏了从前的规矩。”
“草民不能敢与公主订下什么的规矩。”辛垣依旧是温润内敛的模样,闻言不由提了一句。
他这个身份的,倘若是顾和蓉一心不顾流言,当真把他“抢”到长公主府,辛垣也是没法子的,又哪里会敢和她订下规矩?
纵是顾和蓉的态度从来算得上一句尊重,辛垣亦是断断不可能失了分寸的。
顾和蓉皱了皱眉,心底总是有几分无由来的烦躁。那股子躁郁说不清道不明,可对上辛垣总是平静地神色时,她又缓了几分性子。
仿佛这个人天生带着一股岁月安然的气质,任是再急躁的脾气,也会不由自主的按着他的步调平缓下来。
这一点,顾和蓉是深有体会。
“你莫在一口一个草民,听着着实让人不舒坦。”顾和蓉抿抿唇,面上满是认真,连那平日里艳色逼人的眉眼都生出了些许稚气的执拗来。
辛垣知道他不该答应的。
君臣有别,更何况……他也不过一介白衣,纵是有一门手艺傍生,纵是他从未自轻自贱,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赖以生存无法割舍的,在旁人眼底本就是下九流。
这世道活着已然不易,又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万万不该沾染上不该沾染的人。
从前辛垣也是那般做的,他拒绝起顾和蓉来,纵是有意拿捏了措辞,可单单是他那接二连三的拒绝本身,便已然是对长公主的不留情面了。
分明是做惯了的事儿,分明只要狠下心来便能说出口的话,他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辛垣指节微蜷,他半垂着眸,目光直直落在他的乌木古琴上,嗓音又轻又缓:“是。我……明白了。”
顾和蓉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那双凤眼里熠熠的清光让人几乎不敢直视,“辛垣。”
辛垣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依旧没有抬眼直视那张明艳无边的美人面容,“辛垣僭越,虽得公主宽恕,可……”
顾和蓉瘪了瘪嘴,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打断了辛垣的话,颇为认真道:“这话我不爱听。”
辛垣:“……”平日他所言,仿佛也不是这位长公主会喜欢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