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都老了,回老家至少能陪伴左右,在他们面前尽尽孝心,留在这里除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失望,挫败就没有其他了”。
“真的决定好了,不后悔???”。房东大姐再度试探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希翼,她想让史涛铁留下来,因为这个年轻人真的很好,有股不服输的拼劲,做菜也挺有天分的。
“决定好了,不后悔”。史涛铁回答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小史,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房东大姐赶紧扯开话题,颇为惋惜:
“你留下来多好啊,水电全免,房子白住,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呵呵,哪有姐这样的,尽做亏本买卖,别人家房子快拆迁了,巴不得把人都赶走,您倒好,居然挽留我这个钉子户”。
史涛铁听着房东大姐的惋惜,差点没把持住,答应留下了,可脑海里却划过父亲那苍老的面容,半开玩笑道:
“我走了,姐不就省事多了吗?该不会您老看上我这个小鲜肉了吧,暗恋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吧”。
“我呸,史涛铁你没放没车没存款,长得磕碜,嘴不甜,瘦不拉几,跟竹竿似的”。房东大姐噗嗤一声笑了,讽刺道:“到底那来的勇气自称小鲜肉的,我家大黄都比你俊俏”。
“嘿嘿,梁静如给的勇气”。
史涛铁嘿嘿一笑,听上去贱兮兮的,状似鸣不平道:
“姐啊,不带你这样人身攻击的,你居然让我跟大黄比,你这么埋汰大黄,大黄知道吗???”。
“行了,行了,我儿子都还比你大两岁呢,小心你小元哥回国把你打死,你再贫嘴”。
房东大姐听着史涛铁的话,语气轻快了些许,情绪没那么感伤了:
“我只不过是舍不得你这个厨子罢了”。
“姐,你提前老年痴呆了啊,这逻辑不对,我叫你姐,你儿子应该叫我叔,怎么我还得叫他哥,要不我喊你阿姨”。史涛铁惊愕怪叫,笑嘻嘻道。
“少来,你敢,叫阿姨都把我叫老了,咱们各论各的,不碍事”。房东大姐装似厉喝,笑骂道。
“好吧,老年人都有颗玻璃心,伤不起”。
史涛铁叹了口气,似乎勉为其难的样子:
“谁让我当初少不经事,一来京都市就碰上你这个磨人的房东,你说啥就是啥”
“哼”房东大姐冷哼一声,仿佛在说算你识相。
“姐啊,我走后,要不你就跟小元哥去米国吧,儿女承欢膝下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犯倔呢,一个人待国内当空巢老人,滋味可不好受哦”史涛铁状似玩味,实则一本正经规劝道。
“行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这事没得商量,我不会去米国的,就算是死也死在华炎国”。
房东大姐一听这话,情绪就有些不耐烦,当即打断道:
“落叶归根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嘛,崇洋媚外有什么好的,如果白元这臭小子没被他那死去老爹送去国外留学就好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些破烂事”。
话音刚落,那边的女声瞬间消失,徒留下“嘟嘟”的响声,史涛铁哑然失笑。
看来,姐是真生气了,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时候,她还会不会来送行?
原本想,帮忙规劝,希望房东大姐放下成见,却不曾弄巧成拙。
老一辈人那种落叶归根的思想,史涛铁能够理解,但他却想不明白,房东大姐在固执什么。
不过,这好像也不关史涛铁的事情了,因为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过几天就要离开京都市了。
这座承载了他八年青春和梦想的城市,最初凭借了一股傻乎乎的热爱,随着时间的流逝,热爱成了习惯,习惯成了倔强,倔强成了不服输,不服输成了不认输。
不认输成了如今认输,这期间经历了什么,史涛铁已经记不清了,似乎这一刻,记忆它褪色了。
很多事情,仿佛在你选择放弃时,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不重要了,它便会模糊,渐渐被人淡忘。
史涛铁不知道为何,今天的自己格外多愁善感。
八年的光阴,教给他一个最深刻的道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你想要的结果。
明明早该认清现实的残酷,却依旧期待奇迹降临。
半个月前,史涛铁还是京都市某间不知名餐厅的主厨,他在那里呆了八年,一开始从底层洗碗工做起,不管餐厅盈亏与否,他始终不离不弃。
可是,正当史涛铁以为自己总算苦尽甘来时,却被老板无情的炒鱿鱼了,理由便是初中文凭,学历不过关。
被炒鱿鱼那天,史涛铁站在繁华的街道上,突然感觉自己非常卑微和渺小。
被炒第二天,便听到自己所租住的房子,划入上半年城建计划,即将拆迁的消息,用屋漏偏逢连夜雨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那时候的他心里有不甘和怨恨,艺高人胆大,总觉得自己可以东山再起。
可是,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拿着履历应聘了不知道多少家餐厅的厨师,毫无例外全部被拒之门外了。
史涛铁心灰意冷了,学历,学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那时候的他,站在繁华的街道,看着霓虹初上,高楼大厦,人潮涌动,竟然感觉自己是那般渺小和卑微。
或许,并不是他不够优秀,不够努力,而是这座城市已经容不下他了。
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这座城市里,和他这般背井离乡,努力拼搏奋斗,不畏艰辛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依旧在挣扎着,希望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
如果说,史涛铁一开始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来到这座城市。
可是,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体验过那种灯红酒绿的生活之后,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
开始想在这个城市扎根,娶妻生子,所有的未来蓝图里全是京都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