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伦的履历,他让儿子寻来,虽然算不详细,但少年有孝义之名、奋击匈奴、皇帝新宠等事迹都不少。
最让功曹西门平赞叹的是:“按理说,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容易毛躁,但第五伦却知道退让,刚到郡就祭拜西门大夫祠,知道揖让之道,颇为不易啊。”
在他看来,这次的郡尹应该是个能相与的,二千石为傀儡,西门氏与郡中豪强操控军政财的局面应该能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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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西门延寿觉得,还不能轻易下结论:“人会伪装,且看他坐稳后的施政,尤其是官吏曹掾任免,方能知此人虚实。”
有一件事让西门延寿很在意,那就是第五伦将牵涉进李焉谋反的曹掾,大多一并裁撤斩捕,许多人头挂在城。如今郡府诸曹起码空出了三分之一,虽说诸曹实际事务亦是豪强子弟充当的佐吏在维持,但西门延寿看出的第五伦的打算了。
“官职任免之权,这就是他手中唯一的枭子啊!”
确实,第五伦本着“动不得阎王,先拿小鬼开刀”的念头,将李焉铁杆一扫而空,却留了文学掾,文学掾是由李焉征辟的本地士人,没有豪强背景,在都试时直到马援进入郡府才投降。
第五伦随时可以让他人头落地,却留了文学掾一命,此人只能依附于第五伦,作为他了解本郡诸曹的钥匙。
西门延寿让儿子盯紧人事任命,他们当然不会贸然干涉,这很愚蠢,西门氏只想透过这了解第五伦的行事风格。
要是第五伦火急火燎,将空出的诸曹交给他带来的族丁、猪突豨勇,那西门氏大可松一口气了。
此举会得罪觊觎职位的郡中豪强,而文化程度不高的族丁、猪突豨勇当当亲卫还行,贸然去干陌生的业务,只会拉胯抓瞎。
而大量从外地招来故旧充当也不行,因为他们不通本地语言,也很容易被架空,还会被当地人敌视。
过去就有吏二千石干过类似的事,结果招致了全郡豪右抵制,手下人没一个能料理顺案牍的,亦是“政令不出办公室”,连斗食吏都斗不过,租赋收不来,计一塌糊涂,很快就被朝廷免官。
然而,第五伦只将马援任命为尉曹掾,主掌卒徒转运事,郡兵他暂时插不了手,但郡中的刑徒、罪犯也有好几百,先让马援暂时担任此职,将这群人控制住再说,武库里兵器一发,也是一支武装,而且还是容易笼络的无恒产者。
耿纯则被第五伦任命为“五官掾”,这是一个独特的职位,在诸曹中地位仅次于功曹,无固定职务,若功曹史缺,或其他各曹员缺,则署理或代行其事。
这就意味着,其他空缺诸曹的业务,若有需要,耿纯可以随时插手。
搞定这两个任命后,第五伦却停了手,那七八个比四百石、三百石的郡中诸曹掾位置就这样空着,一副待价而沽的架势。
接下来第五伦着手的地方,更让西门延寿诧异。
“他向全郡公开征辟门下诸吏?”
“然也,第五君在城门、官寺墙及各置驿张贴布告,说要本郡士人不计出身,无论是豪右子弟还是寒门士子,都可效仿古时毛遂自荐,到郡府应募,通过者皆可除为门下官吏。”
西门延寿听完儿子汇报后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招高明!”
所谓门下诸吏,是武帝后地方新近出现的职位,汉朝皇帝为了对抗九卿大臣,特地设了“内朝”,依靠一群秩轻权重的尚书、诸吏来与外朝分庭抗礼。
而地方二千石苦于豪强掣肘,也效仿朝中制度,搞出了“门下掾”来,专门收纳宾客士人,给他们加斗食吏的官职。
什么门下祭酒、门下书佐、门下孝子、门下循行、门下议生等……一共十六种。
因为是门下皆是私人属吏,没有俸禄,只相当于郡守食客,大可任人唯亲,也不会惹来豪右愤恨。
但切莫小看这群门下吏,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全体阵,直接取代诸曹操持郡务!
西门延寿只感慨,这第五伦不愧是在地方基层待过的。一面是诸曹待价而沽,请客吃饭的宴席已经摆好,就等心动的豪强门。一面是门下吏唯才是,举吸纳一波本郡急于出头的底层士人,这就是第五伦从无到有,搭建班子的办法。
不过第五伦这边,还有其他打算。
“诸曹和门下吏,也不能全要当地豪右子弟,本地人与外地人相互制衡才行。”
第五伦遂写了几封信,派遣宾客前往关中、南阳两地,他要将一些自己做官、出使时相中的人才辟除来帮忙。当然,愿不愿来另说,毕竟都这时候了,聪明人恐怕不会轻易大新这条船。
比如棘阳尉岑彭,第五伦先时还琢磨着辟除他做“兵曹掾”,眼下这职务被其他豪右占据,而且次岑彭护卫皇子有功,已经被升官成了“棘阳宰”。
堂堂六百石县令,辟除他来低头做曹掾,恐怕会被视为侮辱,所以第五伦只先写信问候试探一二,问南阳局势,没提辟除。
另一个是宛城西乡啬夫任光,第五伦欣赏此人的人情练达,他若被提拔为郡曹,乃是高升,只不知道任光愿不愿意背井离乡来河北,第五伦只能试试。
“吾欲辟除任伯卿为主薄。”
还有一人,第五伦在屋内找了找,发现自己将某人送的九穗之玉落在老家了。
“蔡阳人刘文叔。”第五伦想了想。
“吾欲辟君为主记室掾,还望能至河北一晤,共猎于漳水之畔!”
……
(白银萌加更3\/11)
PS:有事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