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孝顺,夫人泉下有知定会高兴。妙清观别的都好,只是在城外南头,有些远了。”周嬷嬷不明白,城中有玉露观,香火鼎旺,大多官眷人家供奉做法都选在那。妙清观远,逢年节祭拜来回奔波,沈荷身子弱,最不能受累,偏偏选中妙清观。
“远有远的好处,我娘会喜欢的。”沈荷道。
玉露观供奉着魏家女眷,她绝不会让娘亲的牌位与那些人共处一室。
车行出城,周嬷嬷颠得发困睡过去。沈荷捧着手炉,正靠着闭目养精神。车室门外骤然传来冷言酸语的嘲笑,齐映没有回应,同驾车的男子还是不依不饶,讥讽他寻开心。她摇醒周嬷嬷,俯近耳语。
周嬷嬷挪到车门边,看了眼,合紧门小声回报:“叫荣全,比我家哥儿大一岁,同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略想想,对周嬷嬷笑道:“一会到观外,嬷嬷让他们等等,不急着停靠马车。”
郊外风雪大过城中,玉清观的灰墙灰瓦上积着薄薄一层雪,非年非节非朔望,观外冷寂。车马停妥,周嬷嬷为沈荷穿好斗篷,系紧带子,吩咐外头众人停住。
沈荷下车,背对着众人:“你们中,谁属马?”
随行四人看向小元管事,小元管事点头,荣全上前一步:“回表小姐,小的属马。”
“你与我亡母生肖相冲,做法事祝祷期间,你要绕着观子步行,不能停下半步,敬告三清真人,方能趋吉避害。”沈荷道。
荣全愣住:“敢问表小姐,小人要走多久?”
“我何时出来,你何时停下。”她淡淡回答。
做常法事至少要两个时辰,绕着道观走两个时辰,怎么听着跟说笑似的。无奈举头三尺有神明,荣全只能恭恭敬敬地照办。
冯府没少给功德钱,知道是冯家供奉,妙清观的老师太听闻冯府来人,赶忙出来迎接。沈荷经过荣全身边,不忘提醒:“你可以开始了。”
白雪纷纷,周嬷嬷为沈荷打着伞,进正殿焚香祝祷。奉上牌位敬告神明的仪式结束,沈荷为亡母点上两盏长明灯,尤觉不足,满观神仙坐下,一一拜过,剪烛祷告。第一场法事做完,已是未时初。师太们也唱了近两个时辰的经,喝水暂歇着。
沈荷让周嬷嬷去传话,周嬷嬷回来,说其余人吃过饭菜,在小净房内避风雪等差遣。荣全绕着观子走到满头大汗,听闻法事完毕,千恩万谢,瘫在椅上不肯起来,三大碗水灌下肚。
“嗯,让他歇歇。乏了去喝水休息,胜过花力气非议他人。”沈荷满意地笑了。
“老婆子才知道,姑娘还爱捉弄人呀。”周嬷嬷哭笑不得,姑娘大了,有心眼,还学会淘气捉弄人。转念想到今天给沈夫人供奉牌位,要是沈夫人和沈老爷还在世,姑娘日子定比现在强上百倍。心生感慨,道,“真人神仙眼皮子底下,不好扯谎,姑娘下回不能这样。”
沈荷并不在意:“眼皮底下又如何,赏善罚恶是神仙的职责,倘若善恶不分,枉做神仙。嬷嬷,走吧,我们找齐映去。”她取出锦盒,顺手拈来两枚铜钱。
“找他做什么?外头下雪,姑娘吃斋饭,有吩咐我带去。”周嬷嬷道。
“自然是让他去见曹县令。”沈荷环住周嬷嬷的胳膊,“走吧嬷嬷,你两日的梦话,都在喊哥儿,上学吧。今日,我帮嬷嬷了结此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