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露推开门,发现玄关处有一双女人的高筒长靴,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驻足听了一会,发现有细碎的声音从书房传出来。 她慢慢地走到书房门口,听见了女人的娇笑声和断断续续的讲话声。叶露猛地一推门,房间里的两个人像是被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她。 “叶露,你怎么来了?”苏简问。 叶露冷笑了一声:“怎么?你的家我不能来吗?” 苏简宽容地笑了笑,丝毫没把叶露带着□□味的话放在心上,解释说:“欣婷说要借书,我就带她来了。” 叶露看也不看王欣婷一眼,说:“我先回房了。” 王欣婷一点被叶露忽视的不快也没有,她撩了撩披肩长发,那动作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崇拜地看着苏简说:“苏老师,你真厉害,懂得东西好多。” “只要你每天坚持看书,日积月累,懂得东西也会很多的。”苏简笑着说。 “我太笨了,很多东西都学不会。”王欣婷顿了顿,接着说:“苏老师,以后我还能来找你借书吗?” 苏简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他只是把王欣婷当做学生来看,但师生之间还是应该保持恰当的距离,况且叶露又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自己既然给不了她婚姻,作为补偿总是要对她更好一些的。 可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苏简斟酌了一下说:“如果在学校图书馆找不到的话,可以来找我。” 王欣婷的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说:“苏老师,谢谢你。” 叶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间。 王欣婷已经走了,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叶露有些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苏简看见叶露,笑着说:“你这一觉睡得时间可有点长。” 叶露走到苏简身边坐下,揉揉眼睛说:“最近有些累。” 那天的争吵好像没有发生过,苏简没有解释,叶露不再追问,两人又恢复了争吵前的状态,但只有她自己明白有些事早已在心里刻下了痕迹。 “饿了吧?想吃什么?”苏简温柔地看着叶露,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朵后。 “随便。”叶露懒懒地应了一句,她对吃的不是太讲究。 “那吃火锅吧!”苏简说着起身到厨房忙活开,叶露仍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喝了一点酒,叶露不胜酒力,喝完小脸红扑扑的,头也昏昏沉沉,苏简觉得这样的她分外可爱。 苏简抱着叶露来到房间内,将她压在身下,她的身子因喝酒而显得燥热,更加激发了他的欲望。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叶露软软地瘫在苏简怀里,他抚摸着她光滑的酮体,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叶露懒懒地不说话也不动弹,只要不涉及到结婚的话题,两人的相处还是非常愉悦的。她也经常告诉自己:既然当初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么所有的苦果也都要自己咽下。可她的占有欲和不安全感又时不时跑出来作祟,直逼得她惶恐不安,要找苏简争吵才能发泄心中的情绪。 “哎!”叶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明知道争吵只会将两人越推越远,可又无法控制,她希望自己是那个例外,一次次找苏简验证,却一次次证明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 “怎么忽然叹气了?”苏简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没事。”叶露回答,这几天她异常疲惫,不想再和苏简发生争执。 苏简似乎是知道叶露为什么叹气,见她不说话,也就不再追问,甚至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他爱她,除了不能结婚之外,他可以给她一切。可她并不满足,女人似乎都梦想能挽着自己心爱男人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他理解她,所以对于她偶尔的小脾气格外包容。 说起来,叶露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除了在结婚这件事上纠缠不休外,其他方面都无可指责。苏简很喜欢和叶露待在一起的感觉,世故又不失温暖,仍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苏简希望和叶露的关系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但是如果哪天她遇到了想要结婚的人,他也会选择放手。只不过想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他的心就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所以他尽可能地对她好,让她心甘情愿地待在自己身边,尽管这很自私。 “宝贝儿,那天在你家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谁?”苏简把玩着叶露如瀑的长发问到。 “我弟弟。”叶露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们俩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苏简问。 “不是,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四岁那年,我爸因为意外去世了,后来我妈就改嫁了。”叶露答到。尽管她说得很简单,很轻松,可那时她的孤独,她都无助没人看见。母亲沉浸在再嫁和弟弟诞生的喜悦中,完全忽视了她。 叶露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其他小朋友在玩在闹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久而久之,越发得沉默寡言。米小黄算是她唯一能说心里话的朋友。 “你以前都没有提过。”苏简将叶露搂得更紧了一些,他学过心理学,明白重组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你没问啊,好端端地提起来干嘛,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叶露淡淡地说。 “我是你男朋友,你的事情我都应该知道。”苏简说。 “你的事也没有向我提过啊。”叶露反驳。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什么都告诉你。”苏简说。 “我想知道……算了。”叶露将快要冲口而出的话又收了回去,她想知道的事情只有那么一件,可苏简不愿意告诉她,她觉得这件事都成她心口的一根刺,时不时地扎她一下。 叶露觉得自己哪天不是被失眠折磨疯就是被这件事逼疯。 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苏简很快就进入梦乡,发出轻微的鼾声。 叶露因白天睡了许久,此时毫无睡意,又不敢在床上翻来覆去影响苏简休息,干脆悄悄下床到书房玩电脑去了。 电脑没关,幽暗的蓝光在黑暗中闪烁,叶露打开灯,在电脑前坐下,玩了一会儿游戏,觉得甚是无聊,就开始随意点击电脑打发时间。 不知怎么的,就点击到了一个名叫“拾光日记”的文件夹,叶露直觉在里面可以找到她一直想要的答案。 文件需要密码,叶露想了想,输入苏简惯常用的那个密码,接着显示要用手机验证,叶露又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拿了他的手机。 一切都弄完之后,文件终于被打开了。里面都是苏简写得一些随笔,有时候是长篇大论,有时候只有一两句简单的话。但是从不间断,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叶露耐着性子从最早的开始看起,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结婚了!她突然怀疑起自己在苏简心里的位置,他是把自己当成爱人还是情人?他这样做,把自己置于何地呢?她觉得自己的深情付出,就是一个笑话。她感觉有一把刀在狠狠戳她的心,让她忍不住战栗起来。 叶露猛地推开门跑出去,她觉得自己再待在那个房间会窒息而死。地面很滑,她摔了一跤,她爬起来,继续跑。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只是一个劲往前跑。 感觉到肺部的空气都被挤压光了,喉咙也火辣辣的疼,叶露才停了下来。她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衣服沾上了雪水,手心冒出了血珠,整个人狼狈不堪。 “一个人要看过几次爱凋谢 才甘心在孤独里冬眠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 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 有人只好说著谎言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 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 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街角24小时便利店飘出信乐团的《假如》,叶露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破碎。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渐渐失去意识。 --- 米小黄最近的情绪好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换了新环境的缘故,还是自己想通了,她不再把自己局限在房间里,有时候还会主动拉凌云出去散步。 凌云不知道米小黄突然变化的缘由,但这种结果,他是乐见其成的。 这天,两人吃完饭在小区里散步,米小黄突然说:“云哥哥,我想去上班。” “嗯?怎么突然想去上班了?”凌云诧异地问。 “我想去上班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总不能一直当米虫吧!”米小黄说。 “你就安心待在家里,养好自己的身体,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要操心,放心,我养得起你。”凌云笑着说。 “云哥哥,我不可能靠你养一辈子,我想要有自己的工作,我不想依靠别人生活。”米小黄停住脚步,看着凌云认真地说。 “你想好了?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凌云问。 “找个文职类的,和我专业也比较接近,我今天投了简历,预约了两家明天去面试。”米小黄回答。 “你自己都做好决定了,还和我说什么。”凌云佯装生气,这小丫头都学会先斩后奏了。 “还不是怕你不同意嘛!”米小黄摇晃着凌云的手,撒娇到。 “傻丫头,从来你要做的事情,我有不同意吗?还不都是支持你的。”凌云说。 “嗯嗯,我就知道云哥哥最好了。”米小黄讨好地笑。 第二天一大早,米小黄就起床了,她换上得体的正装,化了一个精致大方的淡妆,把头发高高挽起。 凌云从背后拥住米小黄,埋头在她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小丫头和平时很不一样呢,这样穿很不错。”说着将手从裙子底下伸了进去。 米小黄明显感觉到凌云的呼吸急促起来,吹到脖子上,痒痒的,她拍了拍他不安分的手,说:“别闹,我还要去面试呢!” “不着急,还早呢!我等会送你过去。”凌云说着在米小黄细嫩的脖颈处咬了一口,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唔……”米小黄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伸手推了推凌云,但推不动。 两个人从床上起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挽好的头发已经散开,凌乱地披在光滑如玉的后背。 米小黄捡起地上的衣服,凌云借着给她穿衣服的便利又狠狠地□□了一把。 米小黄用力地拍了一下凌云不老实的手,同时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太没有分寸了。 凌云收回手,可怜兮兮地说:“小丫头,我才刚喂饱了你,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太过分了吧!” 米小黄气极,锤了凌云一拳,说:“胡说八道什么啊,明明是你自己兽性大发。” “对对对,是我兽性大发。”凌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接着说:“也不知道刚刚躺在我身下很享受的人是谁?” 米小黄羞得满脸通红,哼了一声转过去不再看凌云。 凌云不再逗她,穿好衣服送米小黄去面试的地方,然后再折去上班。 米小黄面试完毕,从大楼走出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瞅了米小黄两眼,指着她说:“是你啊!” 米小黄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自己撞上的人是谁了,她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打招呼到:“卢医生,你好!” 卢思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米小姐,好久不见。” ‘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米小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说:“你还是叫我小米吧,我朋友都这么叫我,叫我米小姐怪不习惯的。” “小米。”卢思杰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句,接着说:“看你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呢。” “有些事情想开了就好很多了。”米小黄说。 “你说得有道理,人生苦短,如果为了一两件小事耿耿于怀,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挫折,或大或小的困难,最重要的是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坦然从容地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卢思杰喋喋不休地说。 “额。”米小黄突然有一种上学时被老师叫到跟前教导的感觉。 “很少人能在治疗过程中对我产生抵抗,这样的人性格都很倔强,认定了要做的事情都会做得很好,但是也容易走极端,有可能撞了南墙都不回头,所以在做选择的时候一定要深思熟虑。”卢思杰说。 “谢谢你啊,卢医生,我记住了。”米小黄有些无语,他们并没有很熟好吗?再说了,他天天上班讲那么多话,下班了还要操心他曾经的病人,他不累吗?医生不都是很高冷的吗?难道她碰到的是一个冒牌的医生? “现在我们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你就不要叫我卢医生了,叫我的名字思杰好了。”卢思杰纠正到。 “好。”米小黄点点头,虽然她更习惯叫卢医生,但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有必要去坚持。 “你现在有在吃药吗?”卢思杰问。 “没有。”米小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被老师抓到逃课的学生一样。 “嗯嗯,没有最好了,是药三分毒,有些还会产生依赖。你能学会自己调控情绪,而不是依靠药物,说明你的心病好了很多。如果其他病人都和你一样就好了。”卢思杰赞赏地点点头。 米小黄诧异地看了卢思杰一眼,没想到还会有医生对病人不吃药的行为表示赞同,如果所有病人都像她一样,那他的诊所还不得关门大吉了啊。如果不是他颇具特色的嗓音和样子,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掉了包,怎么和之前看到的判若两人。 米小黄“哈哈”笑了两声,说:“思杰,你还有事要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卢思杰摇摇头,仿佛没看到米小黄敷衍又有些不耐烦的模样,说:“我今天放假,没什么事。”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和你聊天。’米小黄忍不住在内心咆哮,但是她又不能直截了当地将这不礼貌的话说出口,于是她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其实有些事情,说出来会比较好一些,一个人的心很小,如果积压了太多的事情,心就会很累,人也会过得很不开心。可能你会觉得难以启齿,但是等你说出来以后,你会发现其实没有那么难。如果你以后有事情想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你可以来找我。”卢思杰又开始循循善诱。 米小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次确定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不是给她看病的那个医生,真是太逗了,两人很熟吗,还找他聊天?那她的脑子应该是进水了吧? 卢思杰看得出米小黄不甚在意的模样,他之所以会和她说那么多,是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彷徨,无助,恐慌,那时的他希望有人能将他救出深渊,所以他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拉她一把,当然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勉强。毕竟他只是一个开着小小诊所的心理医生,而不是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 卢思杰和米小黄挥手告别,他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路要怎么走是别人的事,他只求无愧于心。 米小黄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电话响了,她接起来,然后匆匆地向医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