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鸿乡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集会,传说是为了纪念当地一位叫禹成弘的圣贤,他创办私塾,教书授业,不论贫富,不管尊卑,只要用心,只要肯学,皆可成为其座下一人,日日受圣贤之学熏陶,终能成就其忠孝仁义。
今年的集会较之往年可算是稍微冷清了些,如今北方边境烽烟乍起,江南虽深居腹地,安定无虞,可总归是沧骊最为富庶之地,征粮、扩军,江南自然是首当其冲。
对于何燕然来说,如此规模的集会已算是十分壮观了得。
他忘记了过去,能记住的只是醒来后种种,再加上一直随义父身居乡下,可真的说得上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娃。
何解虽然心事重重,但从不在孩子面前有任何表现,他怕他们担忧,再加上几十年的饱经风霜,对世事早已洞悉,故而表面依旧镇定自若。这次集会,他也想带孩子们出来散散心,自己解甲归田,退隐江湖,已到了这把岁数,于己倒是无妨,若让孩子们总跟着自己在乡下不出来,没见到外面的万千世界,这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小贩们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嘈嘈切切,热闹非凡。
“糖葫芦,卖甜掉牙的糖葫芦啦。”
“胭脂,簪子,今年佰花坊最新的款式,小姐要不要试一下,我看这簪子戴在小姐身上真的是沉鱼落雁的美啊。”
“卖宝剑啦,玄铁宝剑,削铁如泥,吹发可断,大侠要不要试一下,好马配好鞍,啥?我不是说你是马,我是说这剑是好鞍啊。”
“卖艺啦,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回家取钱捧个钱场,各位大爷,献丑啦。”
......
这一路上可忙坏了丽儿,一会要买个糖葫芦吃,买了迫不及待的大咬一口,脸色一变,呸一下吐了出来,嚷嚷道:“刚才那糖葫芦小贩骗人,说什么甜到掉牙,这牙倒没掉,口水倒是都给酸出来了”
婧儿在一旁开玩笑道:“呦,丽儿口水都流出来了,那不是酸的,估计是馋的吧,快再吃一口,解解馋。”
“姐姐,你坏,告诉爹爹,净拿我开心,你和二哥一样就会欺负小孩”!
“哎哎哎,有我啥事,大小姐,我刚才可一句话也没说呢。爹爹大哥可是站我这一边的,才不听你胡搅蛮缠呢。”
何燕然双手叉腰,佯装生气道。
何燕然很快的融入到了这个家,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早已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让何燕然也有一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一种幸福
美好的感觉。
“哎呀,那是什么东西啊?”
丽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远处做糖人的老师傅,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
四个人被晾在了一旁,刚才的谈话也早已抛在了脑后,要说小孩子可真的是单纯善忘,让人好生羡慕。
“老头儿,你是用糖捏的这些玩意么?”
“这个马、那条小黄狗、还有那个糖人是谁啊?”
“小家伙,你说的是这个嘛?这是我捏的禹成弘啊,就是咱们这的那个圣贤,在世的时候乐善好施,与民同乐,你说我是不是也该纪念一下他呢?”
“说得好像有道理,不过我又不认识他,可看在你这么好的份上,也该好好夸夸你,不像我那姐姐和二哥,老是欺负我......哼!”
话音刚落,丽儿感觉一股寒流从后背升上来。
“丽儿小丫头,刚才在说些什么?!”
还没等丽儿回答,两边的耳朵早就被提起来了,一边温柔,一边生疼,甭想,又是二哥和姐姐。
“老先生,真是过意不去,家妹从小无拘无束,对她宠溺过头了,太没规矩,给老人家添麻烦了。”婧儿饱含歉意的说道,“还不快给老先生道歉,说话真是没大没小。”
“哈哈,我看这孩子聪明伶俐,天真烂漫,我这糟老头子倒甚是喜欢,太闷了不好,太闷了不招人爱,哈哈!”
糖人匠一捋胡子,笑颜满面。
“老头儿都不怪我,就二哥、姐姐爱多管闲事,还不快松开手!”
“耳朵都要被你们拧掉了,耳朵都没了,以后就更不听你们话了。”
丽儿鼓足力气想要从哥姐手中逃走,未果后方撇嘴叫嚷道。
婧儿、燕然一时被噎住了,不知道说啥了,索性苦笑着对视一眼,松开手不管这丫头了。
丽儿得到了解脱,揉了揉耳朵,抬头看了看糖人匠,眼睛一咕噜道:“老头儿,就是因为你,我才被哥哥姐姐罚的,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吧?”
“哎?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还得寸进尺上了,看来以后真的对你不能太过娇纵。”婧儿朝丽儿使了个眼色,可后者完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小姑娘说得对,是该好好补偿,可我除了这糖人手艺别无长物,要不我收你当徒弟吧,我教你做糖人,你继承我的衣钵,以后你就在这捏糖人,怎么样?”
糖人匠顺手从摊子上拿起一个糖人,放在手里摇了摇,一脸
的慈祥。
“我才不要呢,我以后要当大夫,救死扶伤,不要捏糖人。”丽儿心有不甘的继续补充道,“要不你送个糖人吧,那咱们就算两平了,怎么样?”
“一个糖人而已,看看小姐喜欢哪一个,挑一个拿走便是,我糖人张说话算数,你看看这小马怎么样?还有弓箭、长枪,这圣贤禹成弘喜欢,你也尽管拿去。”
“我要那个!”
糖人匠顺着丽儿的手指看过去,乐呵的笑容瞬间凝固,紧接着又被一种说不出的肃然替代。
“这个不行,这个不能给,说什么也不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