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刚劲狠辣的烈掌袭来,燕然面上不禁渗出薄薄的轻汗,这一掌若是直接砸在腰腹,必然身负重伤,甚至命丧当场。
雅雪见势不妙,赶忙调动气机,飞身向前,想要将燕然从那掌风之下推开。
怎奈何距离太远,鞭长莫及,而橙儿更是又被那群黑衣人死死纠缠,无法脱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因为贺山一时大意,还是苦战一番体力不济,那一掌竟在半空中稍稍凝滞,虽只是极短的时间,却给了燕然喘息的余地。
燕然脑海中一阵波澜袭来,猛然想起那日在藏书楼内阁里找到的泛黄书卷,那看似不甚高明的剑法,如走马观灯般匆匆翻页而过,形成一套.动态的武剑画面。
他仿佛看到了,两人两剑,在那山巅金顶,迎着那万丈霞光忘我斗剑,一人剑招高妙绝伦,令一人剑罡撼动四方,两柄长剑散发的光芒,不绝如缕,遮天蔽日。
锋刃带怒撼山岳,剑气衔怨射斗牛。
那日机缘所得的剑谱,看似招式平平,甚至有些平庸,此危急时刻匆匆想起,却恍然有种大巧不工、巨剑无锋的意境。
燕然心思还未从那幻影身上剥离,身子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燕然单手抵向贺山攻来的双掌,借着迅猛的掌风腾空而起,凌空一转,身子如风吹芦苇般轻柔无比,转瞬便翻到了贺山身后,与此同时,那根木条也划向贺山的背门,从上到下,剑气所到之处,衣衫破烂,血肉模糊。
就那么一刹那,燕然本已注定的败局居然出现了转机,旗鼓相当的对垒,比拼的便是这毫厘之差,谁先大意,谁先露出破绽,便是失败的那一方,而贺山显然没有把握住属于他的机会。
燕然轻盈落地,神情却不似步法那般从容,他看着贺山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又看了看手中那根沾染血污的木条,昨日初识相遇的场景不断涌上心头,贺山的那副笑容依旧历历在目,燕然心里感到一阵黯然,久久不能平复。
血还在淙淙直流,沿着那宽厚的背部不停地滴落在地上,不一会,便凝聚了一滩血水。
贺山强忍着疼痛,吃力回头,面对着燕然凄惨一笑,方才的戾气早已荡然无存。
“燕然,以你们的修为,或许真的能保护这一镇百姓的性命,看来我真得赌对了。”
燕然一时没有明白贺山在说些什么,但看到那种暖暖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贺山的脸上,心里倍感欣慰,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些黑衣人是我带
来的,如今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你动手吧!”
关乎生死,贺山何其淡然。
面对刚才穷凶极恶的贺山,燕然自然可以殊死一拼,绝不后退一步,可面对如今的贺山,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
“贺山大......贺山大哥,如果我还能这样叫你的话......”
“事到如今,至少你要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吧?”
贺山面朝燕然,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挺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不会显得太过狼狈,点点头释怀道:“我刚带你们来这里的时候,你觉得这个镇子怎么样?”
燕然微微一笑,十分肯定的点头道:“很美,真得很美,是那种一见便会倾心,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美。”
贺山轻叹一口气,脸上的汗珠顺着皱着的脸颊落进麻衣领口里,贺山此时的痛苦从他的脸上便可见一斑。
贺山仰起头嘴角微翘,脸上多种表情融合在一起,欣喜、怀念还有痛苦,任由那汗珠从脸颊滑落。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小镇的时候,也觉得它好美,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选择了留下来。”
贺山话说到一半,便轻轻摇了摇头,欲将心里的苦涩一口吐尽,道:“如今想来,可能是厌倦了杀伐,厌倦了血雨腥风,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我也想拥有。”
“虽然我知道,这种日子我不可能永远都能攥在手心里,可至少让它陪伴我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我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害怕失去这一切,可该来的总会来的,人也得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况且......我已经享受了很长时间这样的安逸快乐的日子了。”
燕然不太肯定,眼前这个健硕无比的男子,是在与自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只是如今的他,看起来是如此渺小无助。
“贺山大哥,什么叫......第一次见这个小镇的时候......”
贺山猛然大喝道:“你还不明白么?!”
燕然愕然道:“明白什么?”
贺山神情凄厉,言语嘶哑道:“罢了,你们三个,再加上她的话,四个人应该可以斗得过他,不过说到底还是利用了你们......”
燕然听得一头雾水,刨根问底道:“什么他,她的,贺山大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见贺山没有答复的意向,燕然便知趣地缄口不言,慢慢平复了心境。
此时雅雪和橙儿慢慢走了
过来,见到两人如此对峙,心里疑惑,看到燕然平静的眼睛,便没再搭腔探究,定定地站在一旁。
不多远处,几十个黑衣人横七竖地躺在地上,挂在树杈上,看来被橙儿教训得着实不轻。
贺山侧身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那孱弱身影,神情悲恸,投去一个歉意至极的眼神。
贺峰看到了贺山在看他,神思迷离,身形摇晃,不由凄惨地笑出声来。
雅雪看到两人的举动,稍一思索,柔声道:“贺山大哥,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贺山没有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夜幕,漫天星斗,寂寥空旷,喃喃自语道:“他到底还是来了......”
贺山答非所问的一句话,让燕然他们不由一惊,左顾右盼地四处打量,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