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炀还记得幼时第一次见到萧衾的场景,小丫头粉雕玉琢精巧可爱,穿着细软金丝织就的小褂子,衣裙都是珍贵无比的蜀锦苏绣,额前坠着颗罕见漂亮的宝石珠子,却不及半点她似有星辰闪烁的好看眼眸。
那一年她七岁,自己九岁。从此他便跟在这小公主的身后转,上课和她同桌而读,下了学陪她到处戏耍。
可萧衾却总跟那个齐国质子更为要好,明明他来得比自己迟上许多。
后来,他十四岁那年去军中历练,到如今,虽说也算一别经年,可较真起来也不过六年。
此时再见,心上人的相貌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望着他时好像正在对他说话一样,只不过,这次说的是明晃晃的排斥和厌倦。
萧绸坐在马背上晃悠够了,便喊着肚子饿回宫去了。萧衾在后面喂完了马,已快到晌午时分,她洗净了手,往回走。
“旧友相见,也不说笑上一笑,看见我就只会冷着张脸?”刚走到马场,就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一把拽到角落里,那人眉宇间萦绕着一股子凶戾气息,把她锢在身前,挑眉勾唇笑问:“殿下,我究竟是哪里惹到了你?”
萧衾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吐出了几个带着不悦的字眼:“登徒浪子。”
左青炀愣了片刻,紧接着不可抑止地闷声轻笑起来,然后趁她不备时在她冷白的侧脸上迅速偷了个香,神情得意地哼道:“说我是登徒子?这才叫名副其实。”
萧衾面色不虞地一把推开他,淡淡说道:“光天化日,你最好收敛一点,否则让陈氏知道了,恐怕有你好受的。”
左青炀低嗤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到我头上来?”
萧衾听到这话,神情倒是微微舒缓了几分。不错,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算不得什么角色。
左青炀见她有些走神,心思暗中几转,俯身试探勾住她的手指,下巴抵在她肩上,然后靠近她耳边颇有深意地低声问道:“殿下,我听人说,你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惠后娘娘了?”
皇帝不能废后,又想立陈氏做新后,只能另想别的法子。为了逼惠后自行让位,他便不再允许公主见自己的亲生母亲。甚至在幽禁惠后娘娘之后,把公主的身份也降为私生女,并且遣散了她的近身宫人。
这些是皇室秘辛一般的丑闻,却也是坊间街头巷尾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少女微微偏头,看向他的目光如冰似雪,眼眸深处的幽黑像是要把人连皮带骨吞噬进去,淡淡问道:“这是何意?”
左青炀仗着绝佳的距离优势,微微一抬头又亲了她一下,笑道:“我可以帮你去见她。”
萧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能够把人看透一般轻声问道:“那么,你的条件呢?”
“殿下,我娶你吧……好不好?”左青炀眉开眼笑地问出这句话,像是根本就不曾意识到自己所说的是怎样石破天惊的事情。
见萧衾无动于衷,他又继续好言劝说道:“及笄之礼过去三年,殿下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你也不想被陈文熙吹吹枕边风,就让皇上把你随便许配给什么人吧?”
他在危言耸听,如若真有这样一天,梁国和庆国也不会答应。
他在赌,赌能让萧衾心乱,然后动容。
可萧衾只用寥寥三个字,就让他神情骤变、设想成空:“你也配?”
左青炀俊朗面容阴沉得像是能滴墨一般,他强压下身体里肆虐的暴戾情绪,故作无谓地笑道:“没关系,殿下无论说什么都可以被原谅……谁让我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