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收回视线,说不上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只好习惯性的绷着一张脸接话:“我们今天进入地牢之后,他第一时间朝东西角看了过去,我跟着看了一眼,那里有一条铁链,大概有我小臂这么粗,估计是用来锁那妖怪的。”
“那这么看他也不像喜欢姜洱啊?哪儿有喜欢一个人却把她锁起来的啊?搞虐恋情深吗?”许言轻皱了下眉,语气略有不悦。
林夭又回想了一番季岁除进入地牢后的情形,出声道:“但他对地牢里关着的人感情确实不一般,注意到那些下人的反应了吗?”
许言轻点点头,就听林夭接着道:“假如季岁除真的对那人只有恨,那些下人不会被吓成这样。”
“嗯……”
许言轻赞同的拖长了尾音:“至少季岁除对她一定是特殊的。”
至于这个特殊究竟是特殊在“好”,还是特殊在“坏”……许言轻头疼的甩了下脑袋,觉得这个庐城城主脑子多半也是坏掉的。
她嘟囔了两声,林夭听不清,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然后微不可察的翘了翘嘴角。
两人又在外面晃了一会儿,踩着正午的日头回了季府。
他们本来是被林初见以“除妖”为名带进季府的,眼下妖已经没了,他们俩自然也就没了存在的价值,但……
林初见的重要性突然的就彰显出来了——他们此行是来找沈钺的,沈钺被面具男和徐京墨带走了,而林初见……她有联系那两人的办法。
许言轻和林夭在两个视线来回之间便已经达成了共识,于是两人一进季府大门便直奔林初见的房间而去。
可惜的是林初见房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许言轻没料到季岁除也在,扒着被她推开一条缝
的门框和门内两人/大眼瞪小眼,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坏了别人好事。
她犹豫两秒,动作缓慢的、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试图把门重新关上,等到两扇门之间只剩了一指宽的细缝时才听见门内传来一道无奈的声音:“许姑娘有事吗?”
许言轻动作做到一半儿,进退不得,眼尾余光瞄见门内两人已经分开,然后各自正经的坐在圆桌两边,齐刷刷的透过那条门缝和许言轻对视。
许言轻吞了口唾沫,忐忑地把门又推开了来。
“是这样的……”她用余光瞄了眼林夭,确定他还在自己身后站着,底气立马足了不少,随即挺直腰板道:“我们是林姑娘请来捉妖的,既然妖已经死了,我们也不好继续叨扰,所以此行我们是来告辞的。但告辞之前,有些话想问问……”
许言轻说完,矜持的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她自觉自己这番话说得进退有度有张有弛,可谓是个人都挑不出错,但众所周知季岁除是个奇怪的人,四舍五入就是不是人,所以他挑了下眉,又是迷茫又是理所当然的看过来,语气轻飘飘道:“谁跟你说她死了?”
“……林姑娘。”许言轻未完的后半句话终于得空从唇间吐了出来。
她震惊的看了一眼季岁除,又扫了一眼林初见,第一反应是林初见把她姜洱姐姐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了季岁除,但看她殷殷切切朝自己望过来的目光,又有点不像……
许言轻心里还在翻江倒海,也没顾得上说话,就见季岁除整整自己的衣袍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两步踱过来,在她跟前停下道:“季某今日/本来也要去找二位的,既然见到了……”
他说着冲门外的林夭又是一点头,道:“想请二位帮个小忙。”
……
许言轻心里隐隐有了预感,但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睁大眼睛问道:“什么忙?”
季岁除一笑,眼睛眯到了一起,里面却看不出任何笑意:“帮我把那个害我夜夜受万虫噬心之苦的妖怪重新抓回来。”
姜洱醒过来时并没有第一时间睁眼——反正睁眼还是闭眼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然而下一秒,她紧闭的双眼就敏锐的感知到了不同,细碎的阳光跳跃着落在她的眼皮上,泛起不甚清晰的暖意,然后阳光右移,从她的眼皮移到脸颊,远远看过去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稀薄的绒毛。
姜洱搁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缩了一下。
这一缩,她又惊讶的发现手下的触感并非熟悉的冷硬地面,而是柔软的床铺,她又动了动脚,耳朵里意料之外的没有响起铁链被牵动的叮当声,惊得连忙又静止不动。
眼角有液体滑过,一路流进绵软的枕头。
在此之前姜洱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忘了阳光是什么了,还有她
身下这些常见的日用品,直到此刻,她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铺盖,以往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忘过。
从来没有。
新鲜空气顺着冷风钻进她的鼻尖,姜洱又闭着眼冷静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给自己积蓄勇气,然后猛地睁开了眼。
她躺在床上,按理说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房顶,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睛才刚刚被掀开一条缝,就有一道红色的身影以不容拒绝的强势挤/进了她的视线。
那道红色的身影原本低着头倚在门框上,一手拽着自己腰间的香囊,因为低头的动作而从肩膀处散开的墨发中透出几缕红。
然后那人像是注意到了四周空气的变化,猛地偏头朝床上的人看过来,眼睛微微眯起。
姜洱跟他对视半晌,却见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松开了绕在指尖的香囊系带,重新把头垂了下去。
好像这世间万物半点入不得他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