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轻满心觉得张家小少爷和少奶奶这对苦命鸳鸯要被拆散,但风独摇比她想象中要大度的多,虽然自己确实和晏琉有过节,但也没真想着棒打鸳鸯,许言轻旁敲侧击的问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放下心来。
倒不是说她就热爱多管闲事,实在是万一风独摇想不开做点什么坏事,最后给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们……许言轻想了一会儿,决定要从一开始就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中。
好在风独摇是真的没想着报复这俩小年轻——她作为一个已经死了六十余年的鬼魂,在时隔多年终于回家之后显得格外为老不尊,且恋爱脑……
短短三日,许言轻被她带着几乎走遍了张家的每一个角落,并进一步了解了两人婚后虽然短暂、但异常美好的婚姻生活,譬如张府内有一个凉亭,四边柱子上爬满了葡萄藤,是她最喜欢的水果——
“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因为慕习凛喜欢坐在那里看书,嫌弃爬了满亭的藤蔓遮住了阳光,因为我爱吃葡萄,才特地叫人种上的。”
许言轻:“……哦。”
又譬如张府内有一方水池,是特地用从异邦运来的大理石铺成的,因为风独摇夏天还热,又不会水,慕习凛便差人在府内修了这么一个池子,好方便风独摇天热的时候可以脱了鞋袜把脚泡进去……
诸如此类。
怎么说呢,从风独摇的形容来看,许言轻觉得风独摇和这个慕习凛也真是绝配——两个恋爱脑!亏了慕习凛生在商贾人家而非皇室,否则风独摇妥妥的就是一个妖妃!
许言轻“嗯嗯啊啊”的敷衍了风独摇好一会儿,违心的对他们的神仙爱情表示了羡慕,转过头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又酸又不服气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跟谁没有成过亲似的……”
虽然她那个亲成的……委实没什么可说的。
但她毕竟也是成过亲的人!凭什么就在这里吃狗粮?
许言轻愤愤不平的张了张嘴试图跟风独摇进行比拼,结果嘴巴张了半天始终没能想出什么值得炫耀的回忆,只好又沉沉的“哦”了一声。
人比人,气死人!
许言轻气得不行,风独摇还在一旁不断用言语刺激她,于是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吼出来:“张府的假山下埋着一束头发,我知道了!你能不能……”
“你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一道苍老的男声蓦然从身后传来,许言轻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顿时愣住了,手忙脚乱的把后半句话又咽回肚子里,然后一脸惊恐的回头朝来人看过去。
心里同时谴责系统:“你为什么没察觉到有人来了?”
系统心虚却气壮的回答:“因为系统只对任务对象有感应。”
“那你倒是给我感应一下沈钺在哪儿啊!”
许言轻快
要被这个垃圾系统气死了,隐隐约约听见系统又说了句什么,但旁边人也在说话,于是她分心去听张念姚说了句什么,只模糊听见系统提到了“沈钺”两个字。
大概也不是什么有用信息。
许言轻自顾自在心里下了结论,抬眸的瞬间听见张念姚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假山下埋了一束头发?”
是啊……许言轻不知所措的抿了下嘴,心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呃……”她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搬出了厉锦弦这座靠山:“我是听厉神仙说得……”
许言轻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张念姚的脸色,瞧见他听闻此话后虽然略显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怀疑,心脏悄悄放下去了一半儿,并心安理得的继续借用厉锦弦的名号:“厉神仙说……”
她说到一半儿敏锐的察觉到张念姚挑了下眉,又飞快改口道:“……算出来您家假山底下埋了一束头发,是您双亲的吧……”
话说到最后许言轻还故意拉长了尾音,增加了一点不确定的语气,好消除张念姚的戒心,果然下一秒就见他神情放松下来,冲她点了点头道:“厉神仙算的没错,这底下埋着的,却是我双亲的头发。”
“据说是新婚夜剪下来埋在这里的,本来想着等两人十后再来取,随着他们一同合葬,谁想……”
张念姚没再说下去,脸色神情黯了黯。
许言轻也可惜的叹了声“世事无常”,又往后看了眼跟在张念姚身后的家丁,随口寒暄道:“您还有事要忙吧?那我就不打扰了,告……”
话没说完就见张念姚摇了摇头,说:“无妨。”
许言轻已经抬到半空中的脚又默默放了下来。
她幽怨的看了张念姚一眼,听见他说:“今年恰好是家父的十冥寿,我打算把埋在这里的东西挖出来,然后在父亲祭日那天将它放进我爹娘的墓穴中,也算帮他们圆了这个愿。”
“……哦。”许言轻哑了半晌,实在没想出来应该怎么回应,只好干巴巴的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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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习凛去世的时候,张念姚做主将他和风独摇埋在了一起,因而一回生二回熟,刨自己家祖坟这事儿做得格外熟练——不过说是如此,古人到底更为注重入土为安,所以到底也只是将两人的头发放在了棺木顶上,并没有真的开棺。
下地那天下了小雨,许言轻撑着伞站在人群最外围,眼看着张念姚把那两束困在一起的头发放进去,又亲手一抔一抔的将土面盖上,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他曾经在沈家院子里捡到的、沈钺的头发。
应该已经被火烧没了吧。许言轻慢条斯理的想。
返回张府时许言轻照旧落在最后面,细碎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她把伞沿压得
很低,耳朵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走在最前方的张念姚和厉锦弦低声说话的声音,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震,然后她微微抬起伞沿,隔着稀疏的雨幕看清了一道立在不远处的身影。
许言轻心跳几乎不受控制地快了两拍。
沈钺跟他们离得很远,隔着雨幕也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许言轻脚尖下意识转了个方向,结果一眨眼,那道身影又不见了。
他来得突然消失的迅速,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是许言轻的一场错觉。许言轻却怅然若失好久,过了好半晌才问系统:“我没有看错吧?刚刚那是沈钺吗?”
系统时隔半个多月终于再次见到了任务对象,激动的嗓子都要劈了,觉得自己大概是有史以来跟任务对象见面次数最少的系统:“没有没有!真的是沈钺!他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