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洱觉得叶潽就是个没有良心的小王蛋。
他辛辛苦苦给人捂了半天的耳朵,捂得胳膊都酸了,结果那人掉头就跟别人跑了。
温洱心理不平衡,面无表情的盯着叶潽的背影看了半晌,直到她跟阎道年一道消失在他视野中,才不动声色地把视线收回来。
他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垂眸时先漫无目的的看了眼地上的落叶,又慢吞吞的抬起,看见褐色的树干。
温洱视力一贯很好,抬眼的瞬间甚至看清了正顺着树干缓慢向上爬的蜗牛。
于是他又盯着那只蜗牛看了一会儿。
凉风恰在此时自他耳后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温洱视线定在那只蜗牛身上看了许久,过河拆桥般垂下眼皮,任由蔓延的黑盖住了他的视野。
他眼不见物,脑子里自然也不存任何信息,眼睛随意的从周围物什上扫过,又缓又慢的往屋里走。
树叶在他身后轻飘飘的往下落,温洱一手背到身后预备关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却又自某一刻起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同时陷入了静止。
温洱眉头迅速皱成了一团,眼睛微微眯起,两手从门框处收回来,动作缓慢的转身,眼睛紧跟着飞快掠过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东西,一开始没发现什么不对,然而当他把目光重新投向不久前刚看过的那棵树时,眼底蓦地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前不久还跟他目光齐平的蜗牛此刻已经快要接近树顶,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它周身落下一片小小的光影,像是来自大自然对它坚持不懈的奖赏。
可问题是……
蜗牛爬的有那么快吗?
温洱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眼底却已经在眨眼间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终停留在深夜一般的浓黑上。
他挪开眼睛看向别处,发现这处幻境像是因为已经被他发现了,索性自暴自弃一般飞快起了变化——嫩绿的树叶在一瞬间变黄又从枝头落下,蜗牛爬到树顶又从高处坠落变成树干的肥料,摆在榕树底下的两把椅子色泽从最初的光滑开始变得质朴……
眼睛得以接触的一切事物都在飞快前进,只有他自己被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场沧海桑田般的变化。
他像被这场巨变抛弃,又像在操控这场巨变。
温洱脸上终于显出些轻微的不耐和烦躁来,然后面无表情的抬脚往山下走,然而他每走一步脚下的土地就跟着扭曲一点,像他曾做过的最光怪陆离的梦,阻止他从梦中醒来。
但他醒过来了。
所以他面无异色的继续往前走,行走间右手化出一把长剑,剑身配合着他眼尾若隐若现的红色花纹,发出寓意嗜血的红光。
“不想死……”
地面动荡不安,温洱踩在其上却没有被影响丝毫,声音冷
淡而又蓦然的在头顶上空响起,很快又被呼啸的风声卷着响遍这片土地。
他说:“不想死,就滚!”
————
“它们都喜欢你。”
初秋的天气还不算太凉,一大一小两双手伸进旁边的河水,水面很快没过手背,底下暗流温柔而又小心的顶撞着两人的掌心。
叶潽原本盯着水面在走神,直到掌心被什么微微凉的东西轻轻啄了一下才诧异的低下头去,看见一条锦鲤游过来,在她掌心轻轻吻了两下。
叶潽愣了两秒,忘记了把手抽回来。
那边锦鲤见她没有把手抽回去,快乐的绕着她游了两圈,然后继续用头部轻轻的顶叶潽的掌心。
叶潽稀奇又心动,便一直没有收手,然后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鱼往这边游过来,然后争先恐后的用自己的脑袋来顶叶潽的掌心,仿佛她的手是什么好玩的玩具。
叶潽诧异的挑了下眉,下一秒就听见阎道年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它们都喜欢你。”
阎道年眼睛含笑的从从叶潽微微张开的五指中间扫过,看着那些鱼一个接一个的在叶潽手下游过,没忍住笑了一声。
叶潽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但她好奇心并不重,这个疑问仅仅在心里一闪而过便没了后话,也没想过要掘地三尺的挖出一个原因来。
阎道年对她这个性子了解的透彻,因而不等叶潽反应过来便拿手去碰叶潽的掌心——他人高马大,丝毫没有敬小之心,大手往那一伸便毫不讲理的堵住了所有试图继续往叶潽跟前凑的鱼,惹得那些鱼愤愤不平,前一秒还在各自为战,下一秒便因为同一个敌人儿围成了一团,无声的谴责阎道年这种无良行为。
叶潽也不太清楚他突然做这些是为什么,诧异的偏头把眼睛望过去,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察觉道掌心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跟鱼儿用脑袋顶她的触感不同,人类的指腹天生就透着几分柔软的暖意,只不过在水里泡的久了泛起细微的凉意,指侧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现了小茧。
阎道年用指腹轻轻扣叶潽的掌心,紧跟着有用含笑的声音继续道:“它们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将手指一根一根的嵌入叶潽的指缝。
纠缠着叶潽指根的的水流和氧气被他蛮横而又霸道的挤出去,无辜的鱼儿们莫名其妙被占了地方,委屈巴巴的甩着尾巴又游走了,临走前还甚是贴心的将尾巴甩在了阎道年的手背上。
阎道年的手背因此红了一片。
叶潽心里想骂他自作自受,嘴上却说不出话,眼睛盯着阎道年泛红的手背看了半晌,最后泄气一般叹了口气。
她想把手收回来,施加在她指缝间的力道却蛮横的制止了她的动
作,叶潽不解的抬眸看过去,正好撞见阎道年混不知耻的脸凑过来,然后贴在叶潽耳侧咬耳朵:“你给我揉揉?”
叶潽一顿,脸上的绯红在一瞬间统统褪去,然后怒嗔着瞪了阎道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