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苏酒酒忍不住想去看看那个书呆子,不过这次特意穿了女儿家的襦裙。到了听雨桥上,不成想白衣只是盯着酒酒看,看了许久也不上前,苏酒酒撅着嘴准备离开,白衣这才回过神拽住苏酒酒的袖子,随即又不舍的放开,试探的开了口。 “我没见过你穿女儿家的衣裳,所以有些认不出” “好看吗?”苏酒酒扬起头小心的问。 “好看”听完这话,某人才终于笑了,依旧眯着眼睛。 “还是不作数吗?” “不作数,你既然是女儿家,自是不作数的” “那我既然是女儿家,自是与你们男子授受不亲的,那以后分道扬镳好了”苏酒酒作势要走,白衣紧忙拦住。 “不不不,你既是女儿家,我……我若想娶你,不知你是不是愿意” 苏酒酒愣了愣,她从未想过白衣这个书呆子会想过娶自己。 “不能与你做兄弟,是因为我想娶你,拜了把子还怎么成亲呢?” 苏酒酒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突然觉得书呆子真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人。 “我若嫁给你,你便不许再给其他女子画画” “好” “不许说其他女子漂亮” “这是自然,你既是我的妻,便是最美的女子” “你个书呆子还会说这种话?” “酒酒,你等我,等我明年考取了功名便去向你爹提亲” “我不在意这些……” “不,你爹是镇子里最有名望的人,我只有考取了功名,才能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才能让你爹心甘情愿的同意这门亲事” “好,我等你” 白衣带着苏酒酒来到了镇子隔壁山上的一处险峻悬崖。 “这是我爹娘最喜欢的风景,是我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现在最珍贵的不应该是我嘛” “是是是,我是想说,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就是这处风景” “不,你给我最好的,是你自己。你放心的进京去吧,等出榜后,我就日日来这里等你,等你回来娶我,这辈子我只做你的妻” “那下辈子呢?” “那要看你这辈子对我怎么样,我考虑考虑再说” “啊?你再说一遍” “你别挠我,痒……” 苏酒酒觉得老天爷很是眷顾自己,因为白衣的信到了。 “此届榜眼约一日启程赴约,望白夫人于情涯处静等汝夫 白衣” 可是老天爷并不眷顾苏酒酒,因白衣得了榜眼,而仅得了探花的京城贵族怀恨在心,重金聘请杀手得白衣的人头。怪只能怪这个榜眼放着大好前程不心急,却急着回乡去提亲。贵公子边听着曲边笑:“这个书呆子还真是重情重义,京城的美女难道还抵不上那小镇里的村姑,哈哈哈。” 苏酒酒在树林里就听到了远处的打斗声,走近后悬着的心便实实在在的崩塌。白衣的衣服已被鲜血染透,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仅剩的黑衣人举着刀,即将要砍下去。苏酒酒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人推下涯去,而代价则是自己也将随他一同去到那黄泉路上。 白衣死死的攥着苏酒酒的手,鲜血从他胳膊的伤口流下,也渐渐染红了苏酒酒新做的粉色衣裳。 “酒酒,抓紧我”苏酒酒能明显感觉到白衣发抖的双手,他抓不住了,她知道。 “忘了我,白衣,这辈子……都忘了我。” 白衣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笑了笑。随后决然的跳了下去,没有一丝犹豫。 “等我,酒酒” 又是新一年的上元节,苏酒酒自那次贪玩掉下悬崖捡回一命后,便很老实的听父亲的话呆在家里。若不是今日上元节,哪能有机会出来呢。 “小姐,你慢些走,要再出什么意外,老爷非宰了我不可” “哎呀,你快些”苏酒酒东瞅瞅西看看,转眼就将跟在身边的丫鬟甩丢了。 听雨桥上的人很多,但有一个一身白衣的人格外引人注目,他就静静的在那里给人画画,桌上的热茶冒着轻烟,苏酒酒总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他。 “你的画可真好看” “你能看出这画的是什么?” 白衣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不过是哪家有钱人的大小姐,怎么会看出自己画里的东西,可她却将每幅画都细细的说了一番,每幅画说完的时候她都会笑几声,一笑起来就眯着眼睛。 “我说的对吗?” “嗯?”白衣从她的笑中缓过神来,“对” “改日我一定要你给我画一幅画,不过今天不行,还有好多好玩的都没看呢,择日我再来找你” 人已经转身走了,白衣却突然脱口喊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过头,被桥边正好绽放的烟火映衬着粉雕玉琢般的脸,眯着眼睛回答“姑娘我叫苏酒酒,记住了!” 苏酒酒拽着爹央求着,求了一日才答应带她出府。可当看到女儿口中那个画画极好的人后却阴沉了脸。 “爹,就是他,我觉得他的画和我扇子上那幅画特别像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可是你不是告诉我是京城的画家画的嘛。这个人别看他年轻,可一点不输他呢” 白衣看了看苏酒酒手中折扇的画,心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狠狠的疼了一下。 “你给我画张画像吧,一定要画的很好看很好看,全天下最好看那种” “好” 苏酒酒看了看白衣桌上的茶,又看了看他腰间的那壶酒。 “你喜欢喝茶吗?” “是” “为什么你爱喝茶,却总备着一壶酒啊?” “总觉得答应过一个人,却忘了那人是谁” “我去年生了场大病,也忘了好些事情,不过没关系,若真是紧要的人,你总会想起来的” “嗯,是啊,总会想起来的” 苏酒酒的爹看了看女儿,重重的叹了口气。 画成了,苏酒酒却惊讶于画上一身男装的自己,不过苏酒酒很满意,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很满意。过路的其他人看了,也纷纷想要白衣给画一张画像,可白衣却只接了男子和孩童,说什么不接其他姑娘的生意,苏酒酒好奇的很,却被父亲拽回了府。 好了伤疤忘了疼,苏酒酒又开始变得淘气,溜出府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她总是去逗桥上画画的那个书呆子,因为那个人太蠢了,蠢到自己喜欢他,他也不知道。白衣只会对苏酒酒说一句话:“你是我的知己,你懂我的画” 苏酒酒喜欢白衣,她想等到明年的七夕,把自己绣的荷包送给他,然后,求自己的爹,嫁给他。 可是,还没等到七夕,苏老爷就带来了一个噩耗“去年我便将你的亲事订下了,不过是因为你的病未痊愈才一直拖着。眼看你的病也要好了,择日完婚吧。” 听完苏老爷的话,苏酒酒就哭着跑出了府,她一路跑到了桥上,寻到了那个只穿白衣的少年。 “我是谁?白衣” “苏酒酒” “那我是你的谁?” “我的知己” “我不愿做你的知己,我想做你的妻!” “我答应过一个人……” “可你不记得她了不是吗?” “总会记起来的,我答应了她,我只会娶她” 白衣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一如既往眯着眼睛笑,她只是一个劲地哭,抖动着肩膀,一个劲地哭,边哭边碎碎的说:“坏白衣,书呆子” 一月后,苏府大喜。苏家唯一的千金,排名第九的小女儿要出嫁了,夫家是苏州最大刺绣坊的继承人,可苏家的小姐并不开心,媒婆偷偷的告诉其他客人,新娘子在屋里一直哭,谁劝都没用,看来是真不舍得离开家啊。 院子里的梨花簌簌的落下,有的随着风吹入了窗框,斜斜地躺在梳妆台上。穿着嫁衣的苏酒酒打开折扇,用手轻轻摩挲着扇子上的画,泪一滴滴落到红色的嫁衣上。就在丫鬟将盖头盖上的那一刹那,苏酒酒恍惚想起了什么。和嫁衣一样颜色鲜红的,鲜红的血,还有满是鲜血却紧紧拽住自己的手,像有人从上而下突然出现紧紧的抱着自己,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别怕,酒酒” 整个苏府乱成一锅粥,下人们高声的喊着老爷,“老爷,小姐逃婚了” 听雨桥上,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与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一处。 “把你腰间那壶酒解下来吧,我只喝一杯,就算祝我新婚之喜,可以吗?” 白衣想了许久,还是解了下来。将两个杯中的茶都倒了,斟满‘梨花雨’。 苏酒酒将涂满红蔻丹的指甲轻轻在杯沿处磕了磕,而后又轻轻的碰了碰对面的杯子,接着饮尽。 “你答应我的,中第后陪我喝一次,做到了” “什么?” “我爹很固执,他若想将我嫁给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嫁给他,大不了再喝一次那悬崖下的水。你答应我的做到了,我答应你的也一定得做到啊。对不对?” “你该回去了,新娘子逃婚会被镇子上的人笑话” “这把扇子送给你,还有那座山”苏酒酒用手指了指,“这两个我最珍贵的东西,是我能想到送你最好的”她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摇晃着身子走到桥边,一头扎了下去。 白衣紧紧拽着苏酒酒的手,“不想嫁你就不嫁,快上来,苏酒酒,你快点给我上来” 苏酒酒将白衣的手一点点掰开,“忘了我,白衣,就这么忘了我吧”嘴边的血比嫁衣还要红,可所有的红都噗通一下子没入水中,白衣看着苏酒酒掉下去的样子,脑袋嗡的一下子炸开了。过往的记忆如水一般涌入,泪却大肆的从眼眶涌出。 所有行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一个白衣男子,他疯了般从湖中抱出一名身着嫁衣的女子,上岸后抱着她一直不停的说对不起,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暴雨。街上再没有行人,只留下一身白衣的白衣抱着苏酒酒。 直到他不再流泪,下了六天的雨才将将停下。 “情涯下的水,饮之则忘情,他明明知道,却最终没有去饮” “伯伯,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去那个叫地府的地方找她呢?” “因为他不敢面对她,他把她忘了,却没有想起她”白衣认真的回答孩子问的问题。 “小丘,你是不是傻,那个漂亮姐姐掉下桥的时候都说了,让那个哥哥忘了他,肯定是想他好好活下去啊,你个笨蛋” “哦哦哦,可是去地府找她和活着有什么关系呢?” “去地府就是死了,你个笨蛋” “哦哦哦,那哥哥为什么不死呢?” “……你个笨蛋” 白衣笑了笑,我答应你好好活着,因为我相信,你会在那里乖乖等我,我相信,我们下辈子,一定还可以一起看最美的梨花。 说书人讲完了,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他的第三个故事。段汤汤却没了兴趣听第三个,而是十分好奇想去故事中的‘情涯’看一看。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喝了那儿的水就会忘记自己爱的人呢?” “大概是被下了咒”疾风啃着桃子说。 “或许是月老的忘情水洒了?”穆安时说出‘忘情水’这三个字,易鹤之的身体抖了抖,被段汤汤逮个正着。 “我想去看看,沈云霖,我们去看看吧”段汤汤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我回去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两桌子,分期兑现” “好,成交” “我也去,万一是我同类下的咒呢,我可好久没见过其他的魅了”疾风把桃核吐了出去,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一个桃子继续啃着。 “那我也去,听说书太没意思了,还不如去玩水” 所有人都看向易鹤之,被所有灼热目光注视的某人喝尽杯里的茶“哦,去吧,正好让碧露把那个山里的蜥蜴精搞定” 碧露扔了个白眼过去,“我讨厌蜥蜴,徒弟你来” 沈云霖点了点头,只听到段汤汤和穆安时牵着手往门口奔去,俩人雀跃的讨论“天哪,蜥蜴精会有多大?” “不知道,但一定很丑!” 易鹤之现在有些纠结一会儿还要不要再给穆安时洗去记忆,看来压根不用担心她会被吓到。 沈云霖不过运气念了几句诀,剑出,几个招式就将蜥蜴精杀了。易鹤之收了蜥蜴精的元神,一攥拳捏碎。段汤汤和疾风不约而同“切,无趣” “切,没劲” 碧露伸了个懒腰“有趣的在水里,带你们去看看?” “是什么,是什么?”段汤汤的眼睛里瞬间又燃起了火苗。 “和BOSS是本家哦”疾风说完就后悔了,易鹤之一个招式过来,疾风就被从悬崖上打了下去,边坠落还边唱“I believe I fly~” 段汤汤笑嘻嘻的看了看易鹤之,后者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嘴漏风的死疾风,年终奖全扣! 碧露用灵力做了个结界将水隔开,段汤汤好奇的拿手指戳了戳,易鹤之悠悠的说“小心戳破了,淹死你,你不会游泳对吧?” 沈云霖拍了拍段汤汤的后背“没事,我会” 碧露则淡淡的看了眼段汤汤“没事,戳不破” 易鹤之觉得自己就是太仁慈,现在没人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了,穆安时凑过来一脸惊恐的演着“我怕它破了,我信你,我也不会游泳” “你好像初中得过游泳冠军” “……” “还有,你的演技退步了,是害怕,不是惊恐” “……” 过了很久穆安时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我初中得过游泳冠军。